男人面颊肌肉微微抽搐。
那晚送完她,在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几十个持枪带刀的壮汉,口口声声要求他不准再接近纠缠小胖妞。
即使他捡回一条命,肩胛骨还是中了两枪。直至伤势不再严重,他才敢再来找她。
他知道这绝非她意,可如果将一切据实相告,她听后还不知会如何内疚自责。
陆屿不想让林瑾难过,因此只是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
林瑾眼见野男人不发一言的执拗样子,心中气极,连带声音都抖了起来,陆屿,你对我不诚实!
她一点都不相信两个堂子女人的胡说八道,但她需要陆屿对她诚实,对她毫无保留。
要知道,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坦诚与沟通。
我
男人声音如秋日薄雾,淡的都快听不到。
林瑾等了很久,他仍然没有说出后文。
陆屿,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酸着嗓子吐出这句话,双手指尖深陷,将掌心掐得红丝丝,说完后,气得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兀自匆匆往弄堂深处跑去。
还没跑几步,男人便从后用力拽住她手。
林瑾胸口如揣一面小鼓,咚咚咚地乱敲,好半晌才稳住心跳,低着头慢慢转过身。
手心蓦然一沉,原来是方才在大富贵,他给她打包的条头糕。
皎皎蟾光洒落地面,似是一滩雪白盐粒,林瑾走在上面的每一步,都只觉苦涩微咸。
不知糖人摊主又吹了什么新奇玩意,笑声朗朗,悠悠回荡在身后。
待她走到家门口时,只觉脸庞湿润润的,伸手一摸,居然是泪珠子,她愣愣站在那里,几分钟后,猛然转过身,一口气小跑到弄堂口。
摊主还在那儿吹糖人,只是围拢着的稚童早已散去,适才热闹,更显此刻清冷。
男人歪斜靠在墙壁,神情颓废而落寞,指间夹着小半截香烟,暖黄色的路灯,悄无声息洒落,愈发衬得他身姿颀长消瘦,单薄得似一痕剪影,即将随风逝去。
指尖的猩红光亮,在他唇畔渐次亮起,明灭浮沉间,男人俊容便在皑皑烟雾中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吹糖人的老头方朝男人叫道,糖人好了。
老头将糖人递给陆屿,转过身,用小铁铲搅拌起锅内黏滋滋的糖稀。
林瑾离得远,只看清那糖人吹的是个圆圆脸,穿长裙子的姑娘。
她慢慢松开掌心,双手无力垂落至身侧,晚风轻拂,吹起了身上的白底红花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