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显也站在黄河边上,颇为感慨地看着这一幕,背景是夕阳西下。
“这是六镇的落日了。”
他的主子早看出六镇军内部派系纷杂,加上他通晓四夷语言,就让他单骑去见各派人物,开示恩信、晓以利害、到处游说。
不光是贺拔明月,别的也倒戈不少。
只有花木兰,有些油盐不进,本以为她毕竟一介女流,虽然有些不凡之处,但不可能有那么强的主见。没想到倒是他失算了。
他看着对面的花木兰逐渐被湮没在人群中,叹道:“可惜了,是个人才。”
不管还是韩凌,还是花木兰,都可惜了。
他听说武川那一战,这样的人物,竟然在军中这么多年还是默默无闻,埋没人才呐。
他啧啧:“和我一样,都被埋没了。”
浩浩荡荡一年多的北境,说他们是反贼也好、义军也罢,但他们确实改变了北境、也改变了大业的国运。
历史上,农民起义的频率并不低,但大多规模不大。其实只要朝廷运转大致正常,就能分分钟给你摁下去。
可是,一旦愈演愈烈、四处开花了,也就不好收拾了。
黄巾之乱是东汉最后的哀歌,平完黄巾,东汉就基本完蛋了。
“黄巾平定之日,必是群雄崛起之时!”崔显搓搓小手,兴奋地说,“看来我生的不早不晚,正是个好时候。”
木兰睁开眼睛,又闭上,再睁开。
她艰难地把手抬出被子,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现在看到的真的。
“这……”
自己没死不奇怪,她没那么容易死的,但这是什么地方?
她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干燥又暖和,她已经好久没睡到这么暖和的被子了。
她从床上支起身子,看见旁边摆着一壶热茶,自己就倒过来喝了。
温热的茶水淌进干涸的喉咙当中,真是久旱逢甘露,她感觉自己这个半死的身子,这一刻算是重生了。
她现在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一阵子,停了下来。
贺拔明月进来:“你醒了。”
“你救的我?”
“我是受人之托。”
木兰干笑一声:“敢情你救我一命你还得受人之托,这要是没有人托你,你就不救我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
“到底是谁救我的?”
“崔显,但大概也是别人托着他,至于是谁,你心里没数?”
木兰想了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六镇军呢?”
“韩凌死了之后,便也打不下去了,只能投降了。”
“韩凌呢?”
“死了。”
“他真的死了?”
“没找到尸首,应该是死了。”
也好,与其让他被开棺鞭尸,还不如就让他泡在水里喂了鱼虾回归大自然。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