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十分平和,甚至可以说是略带笑意的,以至清音见了就恨的牙痒痒。她还没有忘记昨天的事,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哭成那样,实在丢脸至极。
白溯风又道:“你是穆如凡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我想问你些问题。”
清音道:“城主请问。”
白溯风道:“你随他进来的时候,屋内有人么?”
清音摇摇头:“没有。”她刚说完,自己却不确定起来。这屋子虽然空旷,但是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比如床底,床头的紫檀木衣橱,或者头顶的房梁……
白溯风见她仰着头盯着屋顶不放,道:“你在看什么?”
今日的阳光虽然好,但房梁之上依然黑漆漆一片。白溯风心下有些明了,便道:“我派人看过了,那里没有攀爬的痕迹。”
清音怏怏地低头。
白溯风见她那副模样,便解释道:“据说穆如凡的五感十分敏锐。他甚至可以听到利刃在剑鞘中震动的声音。”
清音神色一变。她皱眉道:“这么说,当时房内不可能有人?”见白溯风微微颔首,又道:“他真的这么厉害?我一直当他想要无钧又不好意思说,而找了那个借口。”
白溯风微微笑道:“嗯,有可能。”
清音见他笑得极为温和,又恢复了那个温柔多金的贵公子模样,不禁一阵气闷。白溯风的容颜十分精致俊美,只是眉宇间都是傲气,平日里若是不苟言笑,就带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如果面上微有一丝笑意,那便是冰雪消融般的美丽。清音看着他淡淡的笑颜,心中忽然产生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他没有今天的地位,也许早就成了达官贵人的玩物。
白溯风浑然不觉清音的想法,他思索许久,又问道:“你当日见他,他神智可算清楚?”
清音仔细回想一番,道:“很清楚。”穆如凡的脚步只是有些踉跄罢了,眼神却极为锐利,丝毫不像一个醉酒的人。
白溯风便不再言语,而是继续皱眉苦思。他一思考,长眉就纠结在一处,显得十分凝重。清音静静站在一旁,时间久了,思绪渐渐神游太空。她站在窗前,正对着那棵老桂树。此时已是春末,枝叶早已繁茂。树干之上树皮斑驳,其上痕迹宛如刀刻。清音还想看仔细些,却听白溯风问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清音吃了一惊。这人还真是喜欢知道别人的想法呢……他应该明明心中有了计较,才会听听别人的话,然后两方对比吧。清音抿抿红唇,道:“他肯定不是自杀的。”
白溯风怔了怔,显然没有料到此女蹦出这句话来。清音见他微微皱眉,又道:“我是不知道穆如凡的武功有多高,但是如果杀死一个人,而让他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这人肯定是他熟悉的人,熟悉到没有丝毫防备。”
白溯风长眉越皱越紧:“哦。”
清音又道:“那人也许是伏虎城中的随从,或者是他极信任的人。”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名,不禁浑身发冷。那姑娘长的那么漂亮,不会这么狠吧?不过也说不准,她毕竟也是白氏族人,能下此毒手也不奇怪了。
清音当然没胆子对白溯风说出这个名字。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白琉嫣小姐再不想嫁给穆如凡,也不会蠢到在自家杀了此人吧。如果不是她,难到是白潋晨?可是白潋晨当日明明在医馆坐着挨针。这么说来,肯定是第三方的奸细了。哎呀,真是复杂呢……
清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这可是有四座城的,排除白氏族人,有可能是其它两座城搞得鬼。哦,说不准是伏虎城内斗,隐凤城当垫背的?唔……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也许还有其它贵族,见不得四城做大,就想搞点什么来……”
白溯风怔怔听她说话,开始还是一副凝重的神色,渐渐地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清音又是一阵气闷,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心道城主大人平日里总是皮笑肉不笑的,这次终于有个像样点的笑容了。
这边白溯风终于止住笑容,道:“嗯,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清音板着脸,道:“谢了。”她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城外的奸细,城主您可就要小心了。二公子的事就是一个先兆。如果隐凤城和伏虎城打起来,输赢还未知。”
白溯风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知道。”
清音对他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恨到极点。她又道:“这可是两大家族之间的战争呢……城主您有把握么?”
白溯风侧首看她:“有没有又怎样?你是想说,隐凤城的百年基业将会毁于我手?”
清音顿时冒起一股寒意。她强笑道:“城主您别误解奴婢的意思了……”
白溯风微微皱眉:“你不是这个意思?”他冷冷一笑,缓步走到她身边,嗓音忽然变得迷离而危险:“不过,就算真的覆灭了,你以为你能逃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