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映雪一路游玩,到了海门,看到锁海无边正在招聘讲解员,她心中一动,想趁此机会看一看当年搭救自己的恩人是何等人,于是报了名参加。她是北大中文系毕业,在哥哥的“右扶风”里又呆得久了,对古典文化和锁具知识自然在行,结果一试便中,成了张全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经交往,她发现张全果然是信义君子,心中敬佩。后来看到他为然一诺不惜自断手指,更是折服。她想到,张全当时是一定为搭救自己才假意入了仁和会的,明知将有无穷麻烦上身,还是义无返顾,而自己不过是个素未谋面之人,这等恩情实在无以为报。于是,她决定好好帮张全打理这个博物馆,如果张全愿意干下去,她甚至也愿意把它作为一生的事业。
自打仁和会出现之后,冯映雪一直警觉。这一天,她见张全单独出门,放心不下,匆匆忙完馆里的事情,出了门,正要到张全家里看看,却被两个仁和会众劫持到这里。
想到那个乖巧能干的朱小鹭,竟然就是冯映雪,张全感慨万千。自己当年救她,不过是仗义援手,完全没有想到回报,而冯映雪这种无言的回报方式既出意外,又令他大为感动。他调整一下心情,对乔漫石说:“乔总,既然如此,麻烦你现在就把冯小姐请出来,大家一块叙谈叙谈吧。”
乔漫石却叹了口气:“本来这样最好,可惜几位来迟了一步。”
“怎么样了?”张全紧张起来。
“冯小姐现在在地下室里,门上的钥匙被我的兄弟不小心锁在里面了,张兄要想见到冯小姐,恐怕只能一展绝学了。”
唐七厉声道:“你们不要耍花样,赶快放人!”
乔漫石说:“唐门弟子在此,我们怎敢耍什么花样?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谁也不敢胡来呀。”
“你说什么生死攸关?”张全问。
“忘了提醒张兄,我那没脑子的兄弟和冯小姐乱开玩笑,竟然把定时炸弹安在她身上。”他看了看表,“现在,离八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八点一到,冯小姐只怕凶多吉少,真是罪过。”
唐七大怒:“好不要脸!乔漫石,今天冯小姐要有毫发损伤,你们几个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乔漫石面不改色:“自己的性命,谁不珍惜?可是木已成舟,事情只能这样了。说实话,这是几个傻兄弟合计出的办法,想伸量伸量张兄的身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不过,以张兄如此刚直的性格,如果不是如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让他出手。唐七先生就算现在把我们几个全杀了,张兄仍然要开这把锁。”
说话间,张全已走进小楼,径向地下室走去。
楼内时钟所指,离八点还有十八分钟。 。。
十·退锁(6)
地下室的墙壁是厚厚的混凝土浇筑而成,一扇厚重的铁门将其与其他空间隔断。看来,这别墅的旧主是位危机感很强的人,建了这个地下室,用于储藏细软或者紧急保命。
此时,铁门上原有的锁已被拆除,换上了一把新锁,张全一眼就认出来,正是自己在“神机开锁大赛”上开的那一款锁。
果然,身后传来乔漫石的声音:“张兄,这把锁跟你也是旧识了,当时只有我有幸一睹张兄神彩,今日就请再施妙手,让这里的朋友都开开眼界吧。”
唐七、唐酒儿、张放以及仁和会诸人都已跟进来,听乔漫石这么说,唐张等人略为放心,既然是曾开过的锁,想必是有把握打开的。
张全心头却有阴影拂过,他知道这款锁的厉害,四排极不规则弹子组合卡住锁舌,虽然棘手,但还可以克服。它最毒辣之处在于其锁蕊内埋藏触点的报警装置,正是这一装置难住了天下开锁高手。张全当初能开它,所凭依的除了精确的判断、巧妙的构思和一些运气之外,很大程度上还靠着过人的手劲。最后斩断报警器触发点的那一下看似轻巧,其实刹那间施于其上的力量足有几百斤。出手时如果有丝毫拖泥带水或者角度偏离、力量不够,早已是警铃大作了。张全暗暗活动着右手拇指,心中毫无把握。
张全一直习惯右手操作,当初斩下右手拇指,实际上已废去了他的开锁能力。虽然做了断指接活手术,但接活后的手指只是保存着基本的生活功能,张全自己很清楚,这根手指的力量和灵活性都已远不如从前。
“张兄请留神,这锁里有一个报警装置,牵动着冯小姐身上的炸弹。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乔漫石又说道。
张全脑袋嗡的一声,彻骨的寒意顿时笼罩全身。在参加那次开锁比赛时,规则规定触发报警器为负。他本想抛开这个规则不理,套住触点后,用双手之力将之截断,这虽然也是极需精巧性的操作,但如果他耐心一些冷静一些,运气再好一些,还是有成功的机会的,这也是惟一的机会。但乔漫石此话一出,等于宣告,这惟一的机会已经失去。
张全站在门前,低着头一动不动。
除乔漫石外,此间谁也没见过张全发功开锁,即使是张放,也只见过他开一些简单的锁。此时地下室前小小的前井里静悄悄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而饶有兴致地看他开锁,连唐七的眼中也闪着兴奋的光华。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过去了,张全还是定定地站着。众人开始感觉到不对。正在这时,张全动了。众人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张全慢慢转过身,直视着乔漫石,低声说:“我打不开。”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张全对乔漫石说:“请你放了冯小姐,如果仁和会还要我回去,我一定跟你走。”
乔漫石也直视着张全,沉声说:“张兄不要放弃,还有时间。”
张全摇摇头说:“我已尽力了,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