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不久,驿差又往宅子送来了信,这封是严融之寄回来的。
严融之在信里交待最早也要第三日正午才能抵达村子,林殊文把纸叠好,整齐小心地装入纸信封,想了想,最后拿到书房的抽屉里置放。
气候回暖,往日这个时辰,他会跟严融之沿院子散会步,接着去澡房沐浴,夜色当窗,有时坐在一起看书或说会儿话,若要行房事,则会提早躺进床榻。
严融之白日处理家中的生意,傍晚一过出了书房就不管了,夜晚的时候只属于彼此。
遥遥眺望窗外无边的月色,林殊文推开手边没画完的图纸,将刻刀收入木盒,下巴一抵,手肘交叠着搭在木盒上,半张小脸则半埋入胳膊之间。
半梦半醒中,耳旁传来隐隐人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管事半躬身,放轻声音道:“公子回房睡吧,时候已经不早。”
林殊文点头,准备把图纸跟木盒收拾放好。
管事道:“东西我来收拾就成。”
“那就麻烦管事啦。”
林殊文捂嘴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岂料回到床榻躺下后左右睡不着,眼睛闭了一阵,精神抖擞。
屏风后用灯罩罩着留了盏巴掌大的油灯,昏暗中他掀开双眸,把胳膊放在素日里严融之睡的位置。
一宿总是睡了醒醒了又睡,天不亮就靠在床头出神,等门外来人,方才做出刚起身的模样。
管事见他精神不济,从后厨拿了碗热好的羊乳,林殊文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慢慢抿,用过饭,拎着把锄头到菜地里翻了翻土。
管事跟出来,笑道:“今日暖和,村里一早就开集,公子要不要出去走走?”
天冷后村子就没开集了,几个月没逛,一听此话,林殊文没做犹豫,打算一会儿去村集逛逛。
他回屋收拾,先更换春衣,再将头发整齐竖起。圆领浅色蓝袍,袖口和衣襟都有细致的竹纹,腰侧配个云白色的香囊,里面装着平安扣。
林殊文带上钱袋,刚出大门,忽然停在门前的石阶下。
他扭头张望,管事问:“公子在找什么?”
“罗大哥是不是就在周围?”林殊文道,“我就在村集逛,青天白日的,别让罗大哥跟我出去了,不会发生意外的。”
管事低头,面露难色。
“很为难么?”
“公子,主子离开前尤其交代此事……”
林殊文不再坚持,他并非倔强固执的性子,而且就算有话,可以等严融之回来后再商量,不愿在此事上让管事和罗文难做。
一路行至村集,到处都挤满了人。
林殊文远远站着,在人群中发现莫婶在卖米糕。
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人会些做糕点的手艺,买卖糕点的人家,除了巧婶,便少有人专门摆摊卖这些,毕竟不怎么挣钱。
他绕过人群,慢慢走到莫婶摆的摊子面前,默默竖起五根手指。
莫婶笑道:“卖出去的也不多,多包几份送给小先生。”
林殊文问:“阿布呢?”
“他呀,今日跟他爹进城,天没亮就出去了。”
林殊文应声,随后要五块米糕。
莫婶给他包了八块,为此,他多付一些钱,莫婶就又多包了两块。
一来二去,你送我我送你的,林殊文只好收下,手上拎着十块米糕,走到周围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