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零零年,禹杭省武陵城泽山区——
“老板,来包双叶,多少钱?”
“两块,我给你拿!”
一听见有人叫我,我几乎立刻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咔咔活动了两下四肢,冲过去给进我铺子里的男人拿了那包烟。
现在是正午,外面日头太大,武陵城的夏天又天天都是三十几度高温,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人来光顾我的小买卖,再不来笔大单,这水电费老子都快交不起了,迟早要被这万恶的社会逼得只留条裤衩子去跳龙川湖。
进我铺子的这人在我的小店里转了一圈,又拿了一瓶冰啤酒,和烟一起结账,一共五块,他给了我五个钢蹦儿,然后拿了我柜台上的酒起子开了瓶盖,站在屋檐下喝酒。
我见没事情做了,正准备躺回椅子上时,那个人突然又开口喊我,他的手里的啤酒已经喝完了,正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确认周围除了我和他之外,一根鸡毛都没有了之后,他才凑近我,神神秘秘地说:“老板,接活吗?”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也学着他的模样看了周围一眼,然后道:“你先和我说,你是谁?要干什么?我再考虑接不接。”
男人似乎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他递了一根烟给我,又抽了一根烟点上,最后在一阵吞云吐雾之后,才继续说:“我是刘耀金手下的伙计,我叫刘飞,这回我老板让我来禹杭找你做生意,缝一个头一万块,一共十个,在沅陵,你接不接?”
刘耀金这人我认识,算是沅陵那边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地头蛇,靠盗墓发家,现在还是在做死人生意,人还挺荤素不忌的,我倒是没想到是他派人来找我办事。
我点烟的手顿了一下,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只是问他:“什么活这么值钱?还特地来禹杭找我?那些比我技术好的人大有人在吧?”
刘飞没正面回答我,他先是拍了好一阵马屁,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拧成了死结,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竟然有些紧张,一直不停地在用手捻衣角,最后才说:“这不是比较难处理吗?所以我家头才派我不远万里过来找您办事!谁不知道圈子里面的人,当属宁家二爷最擅长处理这些了。”
我笑了一声,没给他回应。
这是真有事求我呢,毕竟平日里没什么大事的时候,这些狗杂种背地里都叫我病秧子或是药罐子,万不可能规规矩矩地叫我宁二爷。
他见我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可能是急了,把还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用劲撵了撵,在地上留下片黑灰。
他不敢伸手过来抓我,只能焦急地比了个五:“二爷,如果您肯去,事后我们头承诺会再给您五十万!”
五十万啊,我承认我很心动,毕竟这些都够我在龙川湖区买一套大概七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了。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给刘飞比了个六:“再加十万,六十万,我就走这一趟,毕竟我现在已经不干这些活计了,你再请我出山,价格肯定要贵一点。”
我倒不是故意唬他,事实如此——十七岁时,我缝尸的手艺是这些个发死人财的圈子里有目共睹,但如今我已经二十三了,距离我被逐出家门以及退休的那个日子都快七年了,虽然手上功夫还在,但是请我出山并不容易,要加钱的。
刘飞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二爷,这有点……”
我并不在意他的为难,只是让他看着办。
他咬了咬牙道:“我回去和我家头儿知会一声,等得了信再来找您!”
我耸了下肩,摆了个请的姿势,把一脸不甘心的他送出了门。
刘飞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街的尽头,脚步有些凌乱,看样子我那个提议让他很慌,急急忙忙地想去找刘耀金商量。
送走了他之后,店里又没什么事情,我正准备再躺会儿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我接了,刚想开口问问对方是谁,对面先问我了:“请问是宁渝缙先生的号码吗?”
找我的?
对面这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正派,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后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便赶紧应是,接着反问了一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对方回答得很快:“您好,我是泽山区内人民安全监督管理局的督察,您的朋友安灵序先生,因为涉嫌当街骚扰他人被抓捕回安督局里进行思想教育,您现在方便过来保释他吗?”
督察?安灵序?这个狗比是怎么和条子扯上关系的?他又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