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嫁了,颜姑娘也快了吧。”穆遥漫不经心地道。
“是呀,今日拜堂时,我就看到木历盯着颜天呢。”邵青捂嘴轻笑“生怕她跑了似的,若不是颜天不答应,我本想这次帮他们也办了的。”
“你不仅做姐姐做后盾,连娘的角色也要揽上吗?”穆遥侧头看她。
“瞎说什么!”邵青因他的话,忽然想起刚刚在洞房和松花的调侃来,脸顿时红了。穆遥看着她的神情,眼中却有微光一闪,扭头走了片刻,才道:“你会嫁他么?”
邵青一愣,这回不仅是脸,连手都热了起来,不自在地想甩手放开,穆遥却握的太紧,她正想轻轻挣扎,心里忽然感到些异样,抬头打量他:“你怎么了?”
穆遥笑道:“酒喝多了呗,还能怎么。”
二人一时静静,走了片刻,已经转过了两条长街。这边人便少的多了,除了几个点心铺子,也看不到路人。
五月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微有凉意,邵青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穆遥朝她靠近一些,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配不上你。”
邵青一愣,穆遥停下脚步,面对她,眼中的酒意已然消退“有朝一日,你会嫁给他?做月国的皇后?”
邵青怔怔看着他。
穆遥的眼睛在月下闪着微光,面容反而因背光而变地模糊,只有两点晶亮,清晰的,有些怪异:“他给你机会对你全力相助,因而你感激他,是么?他是月王,要支持一个人轻而易举,因此并非是他为你做了多少,而是你为他做尽了一切。月重锦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有更强者相助,能够为你精心安排,能够为了你放弃一切的人才是!你是白韶卿呀,你会开创金鼎王朝,你将是一代女王……”他的声音忽然止住。
因为眼前的人,片刻前还温柔委宛地女子,温顺地含笑地眼睛,此时忽然变了,还是那张脸,可锐利地眼神,薄唇轻抿眉心蹙,声音更是如堕冰谭“你在说什么?”
穆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错开一些,避免与她对视,却依旧说道:“我忘不了在向山看到的一切,那日你也说了,那就是你的命运,既然是命运,你为何要改变?你要嫁给月王,再建立新的政权么?那样你永远也无法成功,他的懦弱会拖累你改变你……”
“你管那叫,成功?”邵青几乎一字一顿。“或许……你还想告诉我……”她用力吸气“你觉得我应该走怎样的路?你觉得什么人,配的起我白韶卿!”
穆遥目光垂向一边,静了片刻,才道:“是我喝多了。”
“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都说我喝多了,我也不知为何会说,你不喜欢听,就忘了吧。”穆遥转了转身,背对着她。
邵青静静站了片刻,逼自己心情尽量恢复平静,才开口说话:“我和他,并非你说的那样,可能……成为夫妻还差一点什么,但这并不重要。我们有相似之处,能互相依赖,在楚境在雪山,都是这样过来……而向山看到的一切,来月国时我便说了,我们得把它忘掉,那是过去,已然不复存在,那个白韶卿也并不是我。你若是要执迷在这桎梏之中……”她轻轻叹气“有没有蛊毒的解药,又有什么分别?”
穆遥一震,抬头看看月色,嘴角忽然荡起一丝笑容“是呀,又有什么分别。”说罢不再理会她,转身而去。邵青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地黑暗,久久也动弹不得。不知站了多久,才转身朝回走来。
一路上眼前总是闪动着穆遥的面容,他的话他的笑容,都是那样奇怪,她是知道他向来有心结的,只是在等待着,颜天能制出解药的那天,也许,他才能完全释然。可是,今日他的举止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并非如此,酒后失言么?邵青倒情愿是这样。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大到令她觉得有些窒息别扭起来,这才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经快到家了。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提步朝前走去。
夜色似乎更深了,原先还可见的行人,此时也没了踪迹,她四下看了看,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起停下的,似乎还有心跳。
有什么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了!
心里有个声音忽然叫嚣起来,五月的风变的严寒刺骨。
为什么这么静?
四周一团寂静,没有笑声,没有说话声,没有敬酒声,除了风,什么也听不见!
毫无生机!
邵青僵直地迈出几步,已经到了门前,她的手停在半空,从未如此畏惧过。五指僵硬地曲起,又伸开,再度曲起,再度伸开……却始终够不到木门,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忽然感觉很遥远?
再吸一口气进去,直达肺叶地深呼吸,她的手终于按上了门,一碰,门无声开了。
005 殇离
没有高声嬉笑地敬酒人、没有闪亮地迎上来的笑脸、没有甜美地叫着姐姐地声音……
喜宴依旧,红缎刺目,遍地——
尸体!
一滴血也没有,可是这些人必定都已死了。他们倒地的姿势,他们的脸色,诉说着一切。
邵青木偶一样的,一步步往里挪,脚下绊到什么,顿时扑面跌倒,触手处虽僵硬可还有微温,她跌在了个尸体身上。那人的手里还拿着酒壶,青黑的脸依稀见过,耳边回响起金子曾笑呵呵地她说“青青,这是我的好兄弟……”
……
她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好好的,热闹极了的。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