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他才十六岁!为什么神没有保佑他!”,她最后吼出来的话像是控诉,又像是哀嚎。
那位父亲从座位上起身,把妻子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叶诚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觉得自己也不用看。
眼前的年轻人失神落魄地盯着手上的骨灰盒,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手臂上的血管都暴起,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好像这样他的哥哥就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是我亲手帮陈乐肃正的。”,叶诚突然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他本应直接离开的。
“你们会恨我吗?”
“什么?”,那个年轻人木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陈忠毅只是抱着自己哭泣的妻子,两人都一言不发。
“……我杀了他。”,叶诚又补充了一句,他的语气此时很沉重。
“啊。”,年轻人的表情好像大梦初醒,“你杀了我的哥哥。”
“我不知道。”,年轻人的回答和他的脸色一样迷茫,“我知道你干的是正确的事情。”
“但他,他是我的哥哥。”,他抬起头来看着叶诚,“也许我该恨你?”
他还是摇了摇头,“我恨不起来,肃正官大人。虽然我会想到是不是有别的方法,让我哥哥活下来的方法,但是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
“我恨的是这个世道。”,他最后痛苦地低下了头,背过了身,拿着骨灰盒向他母亲那边走去。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叶诚待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圣辉教堂徽章,就向后转身退去,他走到楼底,抬头也能看到四楼那未关的门里照出的暖黄色的光芒,但他只觉得很冷。
他走出几步,突然伸手扶住了墙,然后弯下腰去呕吐起来,就好像要把那些不断侵蚀自己的负面情绪一起吐出去一样。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乐永坐在驾驶座上,左手打上了固定板和绷带,皱着眉看着回来的叶诚。
叶诚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但现在他的脸白的和张纸一样,比之前还难看。
“我没事,只是刚刚想起一些以前的不愉快事情,现在已经好多了。”,叶诚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里。
他说的是实话,那些强烈的罪恶感和痛苦,以及回忆带来的悲伤已经消去大部分。
只余下部分在缓慢而坚决地在他的心头来回切割,但这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乐永看着叶诚的脸,那张没什么变化的冰冷面孔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他凭直觉知道叶诚不太好受。
他拍拍叶诚的肩膀,“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好受,每个新探员去归还他们第一次肃正目标的骨灰都不会太好受,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这像是一场仪式,让新下来的学员去看看破碎的家庭,感受他们的痛苦和悲伤。”
“我们以此提醒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如果我们不履行我们的职责,那么会有更多的家庭失去他们的亲人,变得不幸而痛苦。”
“不要有太多的负罪感,我们的工作是救人,救更多的人,你没有杀人,你是在救他们。”
叶诚将安全带系上,他扭头看着乐永。
“我懂,我能接受。我受不了的是那些幻觉和回忆,它们把以前的感情和他人的混合起来,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脑子,让我有些难以忍受。”
“什么?”,乐永没听懂叶诚什么意思,有些哑然地看着他,“什么幻觉和回忆?”
“我十二岁时遇到了一件事情,自从那件事情后,我就开始变得能和他人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