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梦居。
“师尊。”李偲进门深施一礼。
“你家先祖悟道传世至今,你却称老朽为师,真真折煞老朽。”张续与李偲在茶几前对面而坐。
“可我家老祖宗都死了呀,我还不是乖乖的拜到您门下来了。”
李偲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张续。张续则亲手斟了杯茶给李偲。信是李偲的祖父李继写的,大概就是要将孙女托付给老友照顾,寥寥数字并无寒暄。
“远梦他……”
“弟子既来,自然已是孑然一身。”
对梦居内外一片寂静,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张续低垂眼睑,饮下一盅清茶。
“弟子,能问问当年的事吗,我家和阴阳狐怎么就结下这么大的梁子?”李偲问道。
“远梦没和你说过?”
“爷爷说过,但这茶杯我看是素白您看是青梅,总有不同。我想听听您的说法。”李偲将面前茶杯有青梅图案的一面转向张续。
“那好,老朽从头给你讲讲。当年这与归府的主人还是你高祖父也是老朽的师尊,这事是打祖辈起的,老朽的祖父张林、师尊李岸、前辈路远和狐卿是结义兄弟,号称灵均四友,托了祖父的福,老朽自小就经常出入与归府,有幸与你的祖父李继、路真和狐璃相识,我们四个要好到形影不离,在神异斋够得四根香烛,青鳞神树下义结金兰,因祖辈就是异姓兄弟,也不少人叫我们‘灵均小四友’,我们年轻那会就是太顺遂,四人同游江湖,最爱打抱不平仗义行侠,对什么事都没有防患于未然的心思。”
张续望着茶盅,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阴阳狐族全身至宝,血、泪、内丹样样可为修道者用。正所谓,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狐卿与狐璃是阴阳狐族狐王的一双儿女,在与归府一直平安顺遂。可那一年翩翩都出了事,先是狐卿,他得到一颗有千年修为的内丹,阴阳狐族本就生而有灵,加之狐卿是灵修,他的修为都是日夜刻苦修炼所得,从未染指他人修为,因此狐卿的内丹和人的灵丹几乎没什么分别,可他毕竟是灵兽,千年修为何其诱人,狐卿应该只是想缓缓炼化,不知哪里出了错,他被魔灵侵蚀,失了神志,我祖父和路前辈想拦狐卿却被他打伤,狐卿下得山去为祸一方,他怎么说也是与归府出去的,天下玄门口诛笔伐矛头直指师尊,之后师尊和白前辈亲自下山料理此事。”
狐卿是在与归府出的事,又是由道宗亲手处理,说此事与李家无关连李偲自己都不信。
“这事原本还有狐璃可以向狐族解释,可就在师尊下山追狐卿的时候,狐璃也出事了。当时,我们四个都在与归府,本该万无一失,可我鬼迷心窍,见路真与自己的灵兽共灵修炼颇有长进,就也动了同修之心,结果被妖灵所缠,是远梦救了我,他那时是因为我才没看顾好狐璃,狐璃就死在后山,众人赶到的时候只有远梦在她身边,狐璃内丹已失,世人皆以为远梦炼妖为己用,骂他是邪魔外道,我们都知道他们就是借机在排挤师尊,可又没有办法,阴阳狐一族更是与你李家结怨甚深。”
“那便是哪里都容不下我李家了。”
狐王的一双儿女死于李家祖孙之手,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爷爷说,他赶到时狐璃已然身死……”
“我与路真是绝对相信远梦的,当年,我与路真在玄门之中多番奔走澄清,玄门中人大多还是信我们的,可狐族那边就不好办了,狐王自知无法与天下玄门为敌,况且多得是人希望他们主动挑衅,这样便可名正言顺夺取阴阳狐的修为,狐王走投无路以自身修为献祭,妖咒天雷,十年一次,降雷于你李家最年幼的嫡系子女。狐王死后,新的狐王是狐卿的姑姑,叫狐娴,阴阳狐族恩仇必报,她带领阴阳狐族为数不多的族众一直想找远梦报仇。”
“那……还是不知狐卿体内是何妖兽的内丹吗?”狐卿体内的妖丹需知是何妖兽入魔方可对症施法将其取出。
“前儿夜里,你不是也去看过了吗?这与归府是你的家,以后大可随意行走。”
“师尊误会,我只是怕今日入府之后人多眼杂,故此提前去遇鸿阁瞧瞧,只可惜,连暗室的门都没找到。”李偲有些惭愧。
当年阴阳狐族追杀李家人,远梦之所以选择带着家人离开与归府一路向北,一则是因为要保守狐卿尚在的秘密,狐娴与狐卿毕竟是血亲,常来与归府寻仇难保不会察觉,若狐卿被狐族带走,那便再也无人制得住他,二则狐卿体内妖丹杀戮之气极重,不像是南边人多的地方能养出的东西,往北或许会有线索。
“孩子,当年之事老朽也从未放弃查访,可还有件事我想你放在心上,无论你要做什么,你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不要轻易涉险。”
“师尊当真想查?”
“你可有眉目?”张续听他语气便猜到一二。
张续是祖父最信任的人,李偲虽有存疑但也选择暂且与他合作,毕竟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李偲打开乾坤袋,从中取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三颗人头。张续大惊,半天讲不出话。
“去年,弟子家遭变故,祖父为了保护我用缩地符将我移至后山,待晚辈赶回家中,发现混战中死去的阴阳狐都失了内丹,李家人也有不少失了灵丹,祖父更是裂丹而亡,这最少能证明有人曾想夺取我祖父的灵丹,而非李家与阴阳狐族同归于尽。弟子推测是有人想借我家与阴阳狐之仇,从中渔利,我祖父拼得玉石俱焚才会身死。自垂死的阴阳狐身上强取的内丹维持不了多久,需尽快炼化,我猜那些人会就近找地方修整,于是一路追踪,只追到他们三个,邹睿、薛嬴、常平兴。”
“云州常家灭门……”
“是我。常平兴修为了得,几次都给他逃了,我二人一追一逃僵持近三个月,我才得以报仇。我与云州常家一战互有损伤,强弩之末的常平兴还想往晋州跑,弟子猜想他是想去晋州常家求以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