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心的燥热与他沉静的声音如同刻意彰显的差别。不知为何,忽然的觉得怀中的这一方深邃的黑暗如此沉重,沉重到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因此而疲乏不堪。
“我不敢睡,想要等你回来。”他笑,声音轻的必须仔细着方能听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还会不会醒……你归来的时候,就站在我的塌旁,脸色比纸还苍白,肩上缠的布带渗透了血,我当时、当时……突然的放下心,觉得此时就算是死了,都可以安心。”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为何会一直用自己的性命去搭救于他。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鹏公子和月染的友人,我是想要留住他,我……
已经看够了死亡的我,不想让他死。
在淡定的笑容之后,他的忧伤触手可及。
“荀子。”
“在。”
“夜羽是长孙先生拿去的吧,他是否是因为要以此要挟您保护于我……若不是因为我,先生也不会强求姑娘你……”
叮的一声脆响,我的脚边滚跳着跌落了一星牵了亮银的辉光,低头看去,是那枚银香囊从我的袖中滚了出来,它转了一圈,碰着我的木屐停了下来。
拢了衣袖俯身,方垂手,璃光却也躬身去捡那香囊的银链子,恰好就碰到我手指。
反手,我拉住了璃光的指尖,但是立刻便松开了手。璃光怔了一下,他直起身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璃光?”
“没、没什么。”
我仰起脸看着目光茫然的他——只是刹那的碰触,快到就像是不经意的擦碰而过。
“荀子,你是不是想抚琴?”璃光终于放下手,弯下腰,一双星目直望进我的眼里:“略等一刻,我就去将琴榻搬出来。”
对,我要将夜羽给他看的原因!
“等一下,光。”
已经转身的少年站住了,回头看着我。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抬起手,擦去了额上最后氤氲的一丝水气,微笑:“这次,在下是不会为您抚琴的。”
“怎么,你是不是哪里觉得不适,我……”
挥手止住了他的关切,我合拢了十指,再展开双手时,一湾星光辉映中,夜羽已然沉入了秘藏之地,
“在下身为堕天,就要恪守只能允许伎乐碰触夜羽的礼数,您此时见到的女子并非伎乐,而是曾护您性命的属。您,明白在下的意思吗?琴在我手中,可这样的我,是无法为您鼓琴的……”
我明白他这种什么都能放下,却实际上背了无数惦念的心思,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总是想着、准备着去赴死。
“公子,您若想听闻在下的乐声,便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动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什么的奢望。”
许久,充斥了灰暗的绝望才从璃光的眼中褪尽,彻底放冷了目光的我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的哀伤终于不再掩饰的显露在我面前,却终于有了一丝不舍的牵挂。
“知道了。”白衫少年拱手,我躬身还礼——那三个字被他念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如同拂过一阵微风。
“对了,这是在下写的字……”我低头,从身后的卧榻之上取了那写了几句话的扇子,理顺了坠下的丝穗,双手乘上。璃光抬起手,却接了个空。我向前一步,将那轻薄的团扇放入他的掌心。
“这是荀子写的诗词吗?”
“只是按了坊间酒肆的曲子写的词句,没有规格……”
“荀,”神情再度恢复了平和,璃光把玩着这团扇:“这是?”
看着那团扇上纤细的字,我脸上一阵发热:“鹏公子上次说想要看看在下的字……就拜托璃光您代为转交吧。”
“是这样……好的。”将那团扇按在手中,他忽然抬起头:“我想听你写词,下次,姑娘可否唱给我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