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船上只有三个人……”叶文彰只迟疑了片刻,便将那场泼天大案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二十分钟后,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孩,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叶家大门。
连惜趴在床边默默地看着,知道他会将录音送到叶修泽的靠山,刘秉承那里。
如果叶文彰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那年叶文昭真的是替叶文彰顶罪的,那么凭借着这个,便足以将叶文彰打下地狱。当然,地狱里总会有人陪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在月光下非常干净洁白的双手。就是这只手,已经毁了李彦宏的人生,毁了李思思的未来,斩断了李铭宇的双腿。如今,又要增加几条罪孽了……
可是,她逃不脱,也躲不掉。这是她的责任。
就像那个男人说的,只有将一切恩怨都了结了,那个孩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连惜半眯着眼,静静地扬着脸,对月发呆。透过眼前朦胧的光,她好像能看到怡莲月牙似的笑容,可爱极了。然后,她也不自觉地笑了:“快了,孩子,就快结束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半躺在床上的叶文彰却突然张开了眸子!幽深的眼睛中竟是清明无比。
他缓缓坐了起来,没有出声,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了连惜的背影半晌,才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73、天高任鸟飞
连惜回过头,看着神色清明的叶文彰,眸子里却连半分讶异都没有,她微微一笑,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你不是要找刘秉承吗?跟着刚刚那个人就好。”
原来,这迷晕的戏码,不过是连惜事先跟叶文彰串通好的一场戏。
虽然连惜这次是摆明了站在他这边的,但是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还是如阴云一般在叶文彰头顶笼罩着。
刘秉承是修泽最大的靠山,这一点,连惜不该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要拆修泽的台?她不是一直喜欢修泽吗?
脑子里隐隐有一个念头闪过,仿佛毒蝎子一般,行过之处带来一阵凉意。叶文彰的心忽然跳得犹如擂鼓,咚咚咚几欲破体而出!他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将那个还未成型的想法狠狠扼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没有误会连惜什么,也不能误会过什么,否则,他就连现在这点幸福的幻影都保不住了。
而在叶文彰没有注意到的角度,连惜正透过窗户的反光,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可是真相就是真相,即使蒙尘,也终要有揭开的那天。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跟这个男人,其实都没法回头了。
三天后,刘秉承被叶文彰全面围剿。
这个对叶家心怀怨愤长达二十年之久的人,终于消失了。但叶文彰并没因此放下心来,因为,叶修泽还没有找到。
连惜听到这个消息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了,垂下头继续拨弄着盆栽,说:“别着急,他很快就会自投罗网的。”
彼时,她的声音很轻,却是诡异的笃定,如果你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到一点宿命的叹息:“我们,其实早就都在这个网里了……”然后,轻轻一剪子下去,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就这么落了。
阳光下,那个女孩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映着黑色大理石台上饱满的、被拦腰折断的花盏,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叶文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他就这样看着她倒了下去。
医院。
寂静的走廊内,担架车迅速滑行而过,吊起输液瓶的金属杠杆晃动着,在头顶森白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这里,永远充满着绝望。
叶文彰跟随担架车跑着,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麻木,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但是脚还在机械地跟随动作。
其实当初连惜第一次晕倒时,他还不是这样的,他会感觉恐惧、慌张、暴躁,甚至还会在连惜醒了的时候大声呵斥她,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但当那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在他的眼前昏死过去,当医生一次又一次肯定地回答他,是因为连惜生活地太过压抑,心脏负担过重才引起昏厥的时候,他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他能将连惜放走吗?不,他不想。
那他可以让连惜变得快乐吗?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可以的,但现在,那些无情的数据,那些滴滴作响的急救仪器,都在告诉他——他不能。
急救室外,那个男人慢慢地低下了头,双拳在身体两侧攥成了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只有后背依然僵直着,不肯弯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