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偏院已经烧了艾草等物,但痨病不是小事。再者,庄老先生和庄夫人都在府里,老先生本就是来养病的,若知道咱们府里有人得痨病,怕就不愿意再留了。&rdo;盛紘叹息着说,&ldo;儿子想着,去年刚置了一个庄子,不如将林氏送过去养病。&rdo;
盛老太太看了枫哥儿和墨兰一眼,对盛紘说道:&ldo;都是冤孽!老爷做主吧,也请个郎中过去看看,别叫外头议论。&rdo;
明兰默默听着,看盛紘的意思,林姨娘是活不了多久了。急性肺结核,半个月就能要人命。看偏院侍候的丫鬟小厮避之不及的模样,不难猜出,林姨娘的病是真的‐‐这位佣兵先生多半是寻了患有女儿痨病人的贴身物件来,轻而易举就让林氏感染上病症。哪怕真有人敢来查看,也看不出端倪。
盛紘的眼底,永远有一片寒意阴霾的云翳,掩藏在伪饰的伤心喟叹之下。明兰直觉地想,大概盛紘是很认真地要林噙霜的命,或许从他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日,林噙霜就是必死无疑的。
她混不知自己的神情都落在上座的盛紘眼中。盛紘一边岔开话题,问询着几个儿女的学习情况,一边打量着明兰,想着前几日他与明兰说那些话,所为不过只有一个‐‐真到了这位女主命的六姑娘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希望明兰能嫁给齐衡。
他没有那么多看小说的小姑娘的心思,可怜齐衡的深情似海。原著中,盛紘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巴望上宁远侯府的亲事,虽最终官拜阁老,可都是一把年纪了。除了盛紘自己钻营不够、家底浅薄外,也是他这位好女婿掌着军权,看着荣耀,实则盛紘也叫官家忌讳着。
他之所以与盛维合伙做食盐生意,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未来的皇帝、如今的八王身上押宝,求个从龙之功。而八王是怎么上的位天下皆知,他绝不会放心军与政有太多瓜葛。
齐国公府就不同了。一者盛紘即将与齐大人有些往来,二者他们家是旧勋贵,人口也比顾家简单。来日新帝登基,齐国公会衰落些不假,可也正因为这衰落,盛紘与他家联姻才不会被官家忌惮,更可以为新帝联通旧世家与新勋贵,两全其美。
盛紘看了一眼明兰,微微眯起双眼:这丫头,到底经历得少些,如今也被他保全得好些。明兰说她是利己主义者,盛紘又何尝不是?他尚在登州,已开始为数年后的变故筹谋,为此,他没有什么不敢去赌,也没有什么不能去利用。
对着同为一个来处的盛明兰,也一样。
闲话休提。只说林姨娘到庄子后的第九日上,便已经水米不进,连说句话也难。为免传染,盛紘和老太太只叫枫哥儿与墨兰在林姨娘住处之外跪着磕头,一面不敢让见。当夜,林姨娘吐血而亡,芳魂渺渺奈何路,不见来时处。
盛紘在府衙里找了相熟的女仵作勘验,立下字据,证明林姨娘确实是痨病而死,免得来日有人借此作兴。盛老太太不准停灵,给了林家一笔银子安置,明纸切结,便举行火葬,骨灰就埋在乱葬岗了事,林栖阁里原来林氏用过的物件儿一个不留,更不准下人提起。
那一天大娘子王氏确实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直接在人前笑出来。自此,府里显赫一时的林姨娘彻底销声匿迹,被全世界遗忘。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女,终有一日也会忘记她的存在。
春去秋来,岁月流转,三年任期转瞬即逝。盛维根据盛紘的点子,在海边建立起规模化、专业化的晒盐工坊,并不贸然扩大生产,而是不断研发晒盐技术,求精不求多,生意虽不算雄立一方,倒也是颇有口碑。
登州的丰饶富庶上达京中,加上熟人的打点,盛紘不出意外地再次获得考评绩优,升了从五品并获连任。
这年三月,盛维的次子梧哥儿与鲁家女办了婚事,不大不小做着个正八品的外委千总,带着家眷外放去了蜀州边境‐‐这乃是盛紘在信中授意盛维,向鲁教头求来的。盛维本不理解,盛紘只说:&ldo;蜀边虽是外官,但武将更容易升迁,何况又不是一辈子都在那里了。来日回来,也算衣锦还乡。&rdo;
盛维虽心疼儿子,但想想这太平盛世,也没什么兵荒马乱,便也罢了,只悄悄与了梧哥儿数万银票以备不时之需。盛紘借着恭贺侄儿新婚之喜,也着人给梧哥儿在蜀州置办了一个宅院。旁人不知的是,那宅子虽不很大,却是在八王府近邻。
临别,盛维犹不放心,将家中一个可靠的管家给梧哥儿带了过去。盛紘知道梧哥儿为人疏朗,对官场的事了解不深,遂对着管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提点梧哥儿善用银钱,伺机结交八王。
八王在蜀边一贯是看着蜀王脸色过活,无权无势,日子过得定然不宽裕。梧哥儿现在虽只是个低阶军官,但盛维家大业大,给他带着不少能干的忠仆,得用的郎中就有两位,这些都是八王所没有的。只要善加利用,不怕八王不上心。
而梧哥儿与顾廷烨还不同,他只是个商人之子,充其量有个做官的堂叔,顾廷烨能到达的位置,他十年八年也难以企及,这点足以让皇帝放心。
梧哥儿走了,盛府女儿们的春天却很快到来了‐‐少年俊杰的齐衡,于一个晴好的上午掀了竹帘而入,赶赴了与女主角明兰的第一次邂逅。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倩女乖巧,聪慧灵秀。小儿女自有他们的心事和沟通方式,盛紘在这点上不准备插手太多,只需看着明兰别临阵退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