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对铁尔罕而言,乃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不过他察觉,自己得到消息的时间还是有些迟了,应该更及时才对。
他几年前曾经挑选了一些外貌特征趋近南原那边的混血儿,培训成细作送入南原,便是打算遇到战事,显现效用,而此番而两国密谋,绝不是朝夕之间,不会一点风声都不露。这次他得到的战报,来自于其他的渠道,在此之前,那批本应该最先传来消息的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
这不对头,于是他试探性的向南原两国那边的头目各发了一封密件,却只回复了一封,而且漏洞百出,那些暗码记号无论如何都对不上,总总迹象表明这只有一种可能信,他们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是,一网打尽!
为何回如此?他们的名单和联络方式,只掌握在铁尔罕自己的手里,要是他们出事了,别人又是如何找到他们的呢?
除非,问题出在他这边,也就是说,他身边有人出卖了他。
名单本就放在机密的地方,能拿到的人并不多,但是查来查去也无所收获,最后不知怎么,他怀疑起了王珍。
现在兴兵的李相,便是当初的苏爷,于是王珍有这个动机,且她也有这个能力。
王珍有公主之名贵妃之荣,又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且他由于过去的种种纠葛,他对她还有一份愧疚之心,所以不管她对他多么冷淡,他还是对她放任自流,致使造成有些权限对她很是……松懈。
他私下调查王珍,可喜的是无人能确切证明是与她有关,可悲的是也无人能证明与她无关,但是心底,铁尔罕几乎已经肯定了是她。
只是,那两个人明明是相隔千里,他们是如何勾结上的呢?
而且,若真是王珍弄到了名单,她幽居内宫,想要传出去,也需要有人帮助,也就是说,这里必然还有敌方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铁尔罕认为,从大政带回来的那帮陪嫁的奴仆,嫌疑最大,于是将他们全部抓了起来审问,已经下令不管用任何方式,都要撬开他们的嘴巴。
若是说她与那人勾结,那么一年前的大政之行,必然也是最佳的时候,也许那时他们就见了面。
是了,一年前大政之行,周熙逸应允了将她给他,从那时周熙逸的态度看,他并没有兴兵大域的打算,结果很快周熙逸就死了,接着那个见鬼的疯子皇帝继位,然后那人就官拜丞相,开始了对大域的兴兵。
铁尔罕终于将这一切串联在了一起,甚至找到英帝周熙逸死亡的原因。
——珍儿,你可知道,你这是在玩火,难道你真的要逼我到非杀你不可的地步吗?
……
铁尔罕终究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对峙,缓缓而道:“有一段时间……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以为你已经回心转意了,为此高兴了很久……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我还真是傻得可以,实际上,你就是那时弄到名单的,在我眼皮底下,是这样的吧?”
侧过头去的铁尔罕,脸上是什么表情,王珍看不到,可是他言辞里却满是自嘲的意味。
的确,这一年多来,每当他要死心绝望的时候,她总会流露出什么,让他继续相信,他们之间需要的只是时间,若是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她终有一天会被他感动。
让希望与失望交替,让他仰望着海市盛楼,自己跳进这个迷局,便是她的手段吧。
他还说阑阑儿可笑,其实他铁尔罕在她面前不一样如此么?
“那么,给你传送消息的人,又是谁呢?你还是不肯说?”他回过头来道,此刻他的语气骤冷,就如他跌进冰谷的心。
其实他昨天已经审问过她一次,她手腕上的淤青,也是他那时留下的。
“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一个答案也不给我,你以为你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因为——”她终于开了口,她的面色沉静,无悲无喜,一开一启的嘴唇在没有血色之余,仿佛更没有温度。
他的心,和她的心,究竟谁的更冷?
“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若是我说我没有,你会相信吗?”
铁尔罕看了她一眼,沉沉的道:“不信,我不会相信。”
其实他也很想相信她,那会让他自己也好受一些,可是她却没有给他一点点依据,去支撑他对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