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离舞不太习惯的是没有自由,学舍看起来很大,但是被长久拘束,再大的地方都显得逼仄,在里面呼吸都会觉得空气是沉重的。
于是离舞开始盼望邬淮到来,因为每年邬淮来到学舍时都会带走几个人,被他带走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在她眼中这种离开就等同于自由。每一年离舞都会问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离开,而邬淮总会笑着说还没到时间,年复一年,当离舞感到失望不再期待的时候,邬淮终于带着她和另外几个人离开了学舍。
走在不知去什么地方的路上,离舞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自由的空气,“我可以回人间去找我的姐姐了吗?长老大人。当年您说没有找到她,我一直很担心。”
邬淮摇头,“青丘山就是你的家,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离舞感到失望,她对人间的怀念被数年困于学舍的光阴磨砺得越发深刻,有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怨恨,希望当年邬淮没有从人间把自己带走。
一路无话,邬淮将人带到宫殿,命侍女给人梳妆,等待途中说起缘由:“今日乃族长生辰,宴请四方宾客,过会儿你们随其他人一起去献舞,务必不能出差错。”
离舞应好,梳妆完毕之后正要跟上其余几人,却被邬淮拦住,听他说:“离舞,稍后你一个人去殿中献上《离魂》。”
都说狐狸有勾魂摄魄之术,《离魂》便是据此取的名,以女子独有的柔媚引得人魂不附体。
在这样众神齐聚的场合成为焦点,离舞心中的忐忑不安可想而知,好在她平日里下的功夫深,万众瞩目中仍能勉强维持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竭尽所能以完美的状态完成了这支舞。
等从殿中退出来,被凉风一吹,离舞才发现自己身上冒出的汗浸湿了衣裳,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胸膛。
没过多久,邬淮出现让离舞跟自己到花园去。园中百花齐放,台榭连阁,正中央的一方石桌上竟另有满桌精致的菜肴,二人入座片刻后,一身披黑色银纹斗篷的男子被人引来此处。
邬淮起身笑迎,“广陵兄,稀客。”
“客气了。”安广陵解下斗篷交予侍从后入座,目光扫向有些局促的离舞,“这位便是方才殿中一舞惊人的姑娘。”
“离舞。”邬淮应下他的话,又转而对离舞介绍了安广陵,“这位是凤族十长老之首,安广陵安大人。”
这头衔听得离舞心惊,凤族不像九尾狐族这样长老可以制约族长,是绝对的以族长为尊,族长之下才有十长老各司其职管理大小事务,安广陵作为十长老之首,是最受族长信赖的心腹。
“见过安大人。”
安广陵颔首致意,不多语,只同邬淮闲谈起来。
离舞被他二人排除在外,越发局促,只敢放轻自己的呼吸声,努力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呆在原地。一会儿过后,侍从送来一瓶珍藏多年的美酒,邬淮示意离舞接过酒瓶给安广陵斟酒。
她拿着酒心道原来邬淮是让自己来扮演这席间的侍者,起身绕到安广陵旁边依言倒酒,却听邬淮突然说:“广陵兄,你既然差人过来说喜欢离舞那一舞,不如将她带去。别的不说,仅舞技这一项,放眼九天她也是排得上号的。”
离舞被这话说得浑身僵硬,就连杯中的酒溢了出来也未察觉。
“这样精心养育的姑娘舍得给我?”安广陵笑着问,似乎并不打算拒绝。
“成人之美,不胜荣幸。”
安广陵抬手用神力清理掉从自己杯子中溢到石桌上的酒,抓住离舞的手腕,说了声“却之不恭”。被他的手碰到,离舞感觉自己被雷劈中般全身发麻,猛地向外甩开后倒退几步,拼命摇头:“我不去。”
安广陵被甩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看向眉间喜色全无的邬淮,说:“君子不为强迫之事,离族长的寿宴似乎差不多了,族中尚有事务未结,我该回去了,告辞。”
说罢不待邬淮出声挽留,安广陵起身从侍从手上拿回斗篷披上,果断离开。
邬淮匆忙跟上安广陵的步子去送他,离舞心知自己搞砸了事情,十分不安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又因为宫殿很大,她对这里并不熟悉,不知不觉间迷失方向,最后被一阵琴声吸引,循着那流水般叮咚的声音找去,发现是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在无人处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