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回得很快,像是早就理清了头绪,酝酿了很久,冷静地不像当年那个勇敢到莽撞的牟再思。
“蒋澜爱叶阑珊,蒋澜喜欢牟再思。”
“一颗心怎么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
“对啊。”牟再思回复说:“因为蒋澜喜欢牟再思是习惯。他是用大脑去喜欢的。”
孙沫不理解,却不想她后悔,只好劝她:“如果不喜欢,像蒋澜那样的精英分子怎么可能娶你。”
隔了半晌,孙沫盯了很久的屏幕,她几乎以为再思不会回了,是故当她看到那一句话跳出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眼花了。
某在斯:蒋澜不懂爱,牟再思会掉下来。
回忆抽回,每每想到那简单到荒谬的理由,孙沫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之感,所以,那么现在呢?她是该直接把刚才看到的告诉再思让她继续加强断绝所有念想的决心,还是……
于是她们乘坐的出租车终于在那些念念不忘的过去中开过了。
孙沫低下头。是自己看错了。她这么告诉自己,却是出声让牟再思辨认一下的勇气也都殆尽了。
另一旁,牟再思扭过脸,望着另一个车窗外面,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离婚?因为她爱他,他不爱她,他爱她,她爱他,她终究爱不到,所以分手,只不过他们是离婚而已。就这么简单。
她拖了十年了,还不够吗?
还是要编个什么理由欺瞒过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才好吗?在她看来,从来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叶阑珊这回事的。
她牟再思从来爱得坚强,能打败她的只有蒋澜。
晚上便是同学会了,不过等快到预订好的酒店的时候,牟再思才知道,这个同学会正好赶上学校的校庆了,是故为了参加校庆而赶到a市的同学不知凡几,大家一想,索性就将日子定在了校庆这天,连酒店也是,想着到时候宴后再另外辟一个包厢出来便是。
晚上六点二十分的时候,牟再思和孙沫迟到的出现在酒店,来的中途孙沫突然发现忘带了东西于是折回去拿,紧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取完东西继续往酒店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堵车。约定的时间是六点。于是当她们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大厅的时候,人大都来齐了。
孙沫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不好,迟到了。”
“没事没事,夜还长呢。”牟再思拍拍孙沫的肩膀,一回头,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上来招呼,声音又惊又喜:“再思,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牟再思咧开笑容,“言书,好久不见,你怎么好像更瘦了。”
方言书闻言鼓了鼓脸颊,快三十岁的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从来都是班级里的班宠。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不开心”和“别人说他瘦”。
忽然地,牟再思捕捉到一堆不期而至的目光,灼灼烧着她的背。
方言书回头笑骂了一句:“干嘛,没见过别人说我瘦啊。再思这么多年第一次参加同学会呢,不过再思。”他回头说:“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再思惊讶:“我答应了部长啊……咦,部长呢?”
牟再思转身,孙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弱弱地反驳:“这不是怕你改变主意嘛。然后然后,然后我想给言书一个惊喜来着。”
言书的娃娃脸噌的就红了。
只是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再思再思……今天你没有和……不是……今天你没有带男伴吗什么的……”
牟再思闻言好笑地歪头:“又不是舞会,带什么男伴?”
“我……我……”方言书却不像她那般随意自在,他白嫩的脸急得通红,额角几乎沁出汗珠。
敏感地捕捉到昔日同窗的窃窃私语的暗暗的表情,或嘲讽或看好戏或好奇的表情,一丝不祥的预感划过她的心底,嘴上却揶揄道:“言书,你是在卖萌吗?”
门外电梯忽地“叮”了一声。
牟再思嘴角打趣的笑容忽地一变,苍白了脸,整齐的刘海下眉头紧紧锁起来,就像一张苍白的宣纸被揉出了折痕。她圆润的指尖狠狠刺入肉里。
从电梯里缓缓步入一对璧人,男人身影修长挺拔,黑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耳后,脸孔就像雕塑一样棱角分明,却抿出一丝极清浅的笑意,他的脚步就像经过计算一般精确,他手臂被一个高挑美丽的佳人挽住,白皙修长的颈项,一样挺直的背脊,五官冷艳,笑容高贵,就像电视上经常出现的男才女貌并且门当户对,领导千金和富家公子的完美结合,除“天作之合”四字外不可形容。
“蒋澜阑珊,没想到你们也来啦!”他们刚进入的一刻,大厅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便有当年他们的同窗好友起身招呼,惊喜的声音像是击碎了平静的湖面,止不住地泛起一阵阵涟漪。
几乎瞬间的,那些目光重新解冻,更为炽热地投向她,交织成密集的炽热的渔网,她避无可避,她站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挽住那条手臂,宣示主权,然而她脚却像被捆绑了万斤巨石,巨石甚至还在向后滚跑,她只能勉强自己站立。
蒋澜清俊的目光望见她,一怔,随即立刻松开了挽着叶阑珊的手臂,眉宇间神情疏离。
尤其是当牟再思看到蒋澜的眉心一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好像没有听大人的话来到了这个地方,却没有向他报备。
叶阑珊脚下整个人身体却一歪,将将摔倒,蒋澜伸手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