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杨桃儿,你看前面那个是我大哥不?&rdo;
一街之隔的另一头,春荔和祁衔刚从裁缝铺子里走出来,眼瞅着入夏了,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春荔站在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回头懒洋洋地瞥向抱着厚厚一叠衣裳的祁衔,嘟嘴道:&ldo;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个大好人呢!说实话哈,真挺意外的,你该不会是故意在我面前装这出儿来博取我的好感吧?&rdo;
祁衔无力地白她一眼,轻笑,&ldo;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心之心哪小人之心!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方才的铺子老板,我这是不是
第一回来做这种衣裳。至于带着你来嘛,是想一会儿叫他们也见见你,他们都是热心肠,每回见了都关心我的亲事,这回也好叫他们放心了。&rdo;
春荔听了,却是不言语了。其实,她这么说不过是想逗逗祁老二,从方才老板与祁衔的对话中完全可以听出来,他每到即将换季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定制一批衣物的,就算他不在家也会着人来办。一直听大家夸他人好,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和他比起来,自己真是太惭愧了。
春荔摸摸自己的荷包,里面除了些散碎银钱之外也没别的了,十分窘然,&ldo;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送给他们,一会儿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不好意思。&rdo;
他拿胳膊肘碰她一下,&ldo;傻姑娘,咱俩是一家的,你不用表示的,我这里不都是心意么。&rdo;
一家的,他要带她去见大家伙儿,正式当做媳妇儿介绍给他们。她心里暖暖的,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再富庶的地方也会有穷街陋巷,嘉定城西南角就座落着这么一处。俩人乘着马车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祁衔勒了马,说,到地方了。
春荔下了车,看看四周,还是水乡的韵味,只不过同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繁华中心比起来,这里更像是轻描淡写不染铅华的山水画,不浮躁不喧哗,静谧中透着安宁,淳朴里生出惬意。
楼阁是简陋单一的,连院墙也因年久失了颜色,柳树下有几个小孩子在跳格子,有个刚从门里跑出来的小男孩儿瞅见了这边,惊喜地都蹦起来了,&ldo;你们快看哪,是谦哥哥来啦!谦哥哥来啦!&rdo;
那小男孩儿边喊边欢喜地回门里汇报去了,剩下的几个小娃娃也不玩耍了,纷纷高兴着跳上桥来就往这边迎。
春荔和祁衔一人分抱着一堆衣物,祁衔则是还拿了好些糕品点心。春荔自然是想不到的,见了这场面心里也跟着隐隐激动,就好似这回来做好事的是她似的,&ldo;他们怎么叫你谦哥哥?&rdo;
祁衔道:&ldo;我告诉他们我叫少谦。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老祁家的,也并不知道我到底是谁。&rdo;
&ldo;做了好事不留名呗?行啊你,够有境界的了!那个少谦是怎么回事儿?你做好事儿时候的专用名称么?&rdo;
&ldo;这是我的小字。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比祁老二好听。&rdo;
&ldo;臭美!我就叫你祁老二,叫着顺嘴!&rdo;
&ldo;随你。&rdo;
被小娃娃簇拥着进了大门,春荔一抬头好悬没吓一跳,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笑呢,春荔略略扫一眼,差不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和一群小孩子,只是那笑容里却是发自内心透露着欢喜的。想必大家也都猜出来了,她红着脸站在原地只得干巴巴地跟着傻乐。
人群中间站着一个最年长的阿婆,一看就是受过很多苦的老人家,面容虽沧桑,可笑容却慈祥得紧,她颤抖着朝春荔伸手,&ldo;快过来给我看看,咱谦哥儿的媳妇儿定是个神仙一般的人儿!&rdo;
这功夫已经有人过来接下了他们手中的东西,祁衔拉着春荔的手腕走过去,&ldo;婆婆近来身体还好吧?咱这里大米还够么?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rdo;
那阿婆双唇一哆嗦,眼里竟是涌上了泪,&ldo;多亏了托你们几个的福,我们这六七十口孤家寡人才能活在现在。你们每回来都问我们吃穿够不够,其实啊,我们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前几日你不是托一个穿黑衣裳的俊小伙子来给我们送来了那么多银两么,够我们过好几个年头的了。光顾着说话了,快坐下,让我们大家好好瞧瞧你的小媳妇儿。&rdo;
&ldo;各位婆婆婶婶好。&rdo;春荔微笑着依次看了一圈众人,不自觉地往祁衔身边站了站。
祁衔知道她这会儿定是不好意思,便扯开了话题问向大家,&ldo;我有一段时日没有来了,咱这里有什么好消息么?听清风说小明光过了会试,真是太有出息了!这就是将来的状元郎啊。&rdo;
阿婆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连连点头,&ldo;是啊,是啊,咱可不止这一个好消息呢,还有几位婶子们绣得成品也被贵人出高价买走了,往后啊,我们可以自食其力了,你们就不用再那么操心了,这几年来,要不是有你们,我们早就冻死饿死在街头成了孤魂野鬼了……&rdo;
阿婆说到这里又落泪了,其他的人也都纷纷感慨唏嘘,就连方才还抢着吃糕点的小孩儿也停下了动作,咬着嘴唇看向这边儿来。
祁衔回握住她的一双手,心里也不大好受,&ldo;既然如今都好了就不要再提当年了。往后咱们的日子还会更好的。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回去了。这不要入夏了么,给大家捎来了些轻薄换季衣物。下回得空了再来看大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