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感慨地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文臣已经靠不住了,靠得住的,也都被那些结党朝官们压制得无法翻身,所以现在只能靠武臣了。武臣只要有战功,就能越擢,朝官们连压制的借口都没有。符强这两个月可以到宗学读书,八月恩科的时候去参加生员会考。到时候自己这个皇帝派人直接提卷拔擢,把他取为进士。这样符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身兼文武大权,总督巡抚台湾军政事宜。以施政名义调集民夫去开采金矿,也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分内之事了。朝官们要是干涉,皇帝这边也能寝章不批。
万历最后把符强招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符小哥儿。我朱家大明的中兴希望,就在你能挖出多少金银的身上了。你可要像李成梁一家那样,克勤克己,公忠为国哪。两个月之后,只要你能多多给朕挖来金银,朕一定重重嘉奖你,不惜伯候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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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暗流汹涌(上)
符强听万历说起李成梁,正想启奏一下李成梁的劣迹。万历紧接着说了几句话,把他吓得吞了回去。
万历说当年太后为了给皇家拉来武臣靠山,不惜认了李成梁这个干亲,还给他封了伯爵。他如今为了让符强也像李成梁那样效忠,一定不会亏待符强的爵位。只要他到时候一有战勋,皇家立即就给他厚赏封爵,好让他在那些文臣面前能够有资历说话。因为朝廷军政事务需要文臣们庭议会推,但是给勋功武将授爵赏是朝律所在,皇家的特权,文臣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符强无语良久,知道自己从今天起,已经被万历推到了刀口上。这个都督佥事、经理、总兵乃至许诺的总督、巡抚、伯候爵赏,都是被万历用来加在自己身上做为打压朝官们的筹码。不要说自己在以后的公私事务上都不能出错,就是没有错,那些认为自己可能会威胁到他们利益的朝官,一样会给自己编出毛病来。或许自己还不算倒霉,真正倒霉的恐怕是大明几千万不知道这些内幕的百姓,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神经皇帝和满朝野的贪官污吏。
走出皇城的大门,符强就看见熊瑚在一顶轿子边向他招手。符强问熊瑚怎么是她来接,熊瑚捂着嘴看着他的衣服直笑,好半天才回答说熊延弼在整理明天其它庭议的疏文。
符强被熊瑚拉进轿子里一起坐着,衣服被熊瑚随便折了几下掖起,显得不那么累赘起来。
路上熊瑚告诉他,熊延弼带了一大山的银子回家,说都是他的赏功银。他的家丁去也找过熊延弼,不知道说的什么。还说熊延弼的两个亲卫范应科和刘光远已经养好了伤,赶来了京城。然后又开始问符强自己有没有方容那么漂亮,说以后要去跟方容学医等等。
符强正在郁闷之中,一点闲扯的心思都没有,听得头昏脑涨,装作通风,掀起轿帘看街上夜景。
一个开着简朴阔门的小院子引起了符强的注意,他看见昨天买东林刊抄的那个清瘦中年人,正从里边出来,嘴里还唠叨着什么。他觉得那个人话里的名字有些耳熟,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在骂谁是小人、卑鄙下作什么的。符强伸长了耳朵,听出哪个人嘴里骂的人名字就是汤务。
符强问熊瑚,那个院宅是谁家。熊瑚看了后说是户部尚书赵世卿的宅子,他爹说过这个人虽然有些糊涂,但还算清廉。宅门盖这么大是他的官品有这个资格,院子这么小,是因为这个户部尚书家里也不太富裕,据说他出入代步的只有一辆柴车。
回到熊延弼家里时。刚好看见他收起疏文。熊延弼说,这些人既然已经把李如梅会推成了辽东总兵,那么自己一定会在短期内被调离辽东巡按的位置。朝官们在辽东没有什么冲突性的利益,只会按照李家的意思往那里派他们喜欢的御史,甚至有可能借着人手不够不派也不一定,所以现在三姓堡形势比较严峻。
熊延弼说只有一个反击的办法,就是在韩宗功父子身上打出缺口。他已经拟好疏折,准备在明天的庭议上提出要都察院会同大理寺一起会审他们,如果能在这两个人身上得到突破,那么李家必定陷入困境。甚至连同保举他们的那一帮人,也会受到一些连带处罚。
符强也告诉了熊延弼皇帝和他晚宴时的谈话内容。熊延弼沉默了好久,居然是先自责了几句。说朝政施行中大部份的情形确实是像万历说的那样,而且连自己都曾经把天下弊政的责任都全都算到他头上过。现在看来,该承担大部份责任的,应该是朝堂上所有的朝官们才对。不过这个皇帝也太荒唐了一点,居然认为整饬吏治要靠多捞银子才有用。
符强又说起了在赵世卿门前看到的那个人,问熊延弼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骂的是汤务?文弱清瘦,四十多岁的?没有什么印象。汤家兄弟从来都是睚呲必报,这个人胆子这么大,居然连汤务都敢骂?”
熊延弼想了想,显得有些迷惘,推敲了一会没有结果后,倒是惹起了介绍赵世卿的兴趣来。说赵世卿为官清廉,处事尽职,但是太过迂腐。如果皇帝向他要钱理由不正当,他都敢把诏书封回。可是那些朝官们要是预先勾结了,用堂皇正统的理由支领费用济私时,他如果认为理由无法找出错漏的话,不得已还是会把钱批出去。
三更时分,大院里突然喧闹起来,符强赶紧起床跟着熊延弼出去查看。开门出来时发现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都在看着远处的一片火光。
刘光远和范应科从厢房那边跑过来,告诉熊延弼,刚才他们听路过门外的巡夜卫士们说,好像是大理寺着火了。
第十九节 暗流汹涌(中)
“大理寺失火?!”熊延弼听完愣了一下,胡须突然竖了起来,大骂卑鄙无耻。
符强怕他把李家带出口来,赶紧暗示他不要太激动。熊延弼平静下来,让符强在家里等着,自己招呼刘范俩人备马,去大理寺打探消息。
一个时辰后熊延弼回到家里,满脸铁青地看了一眼符强,说:“烧了大理寺的马棚,其它没有损失。值班的狱卒赶去救火,回岗后发现韩家父子已经服毒自尽了。”
“肯定是李家的人灭口!连外孙都杀,实在是太恶毒了!”符强知道现在就是找出凶手也没有用了,韩家父子才是真正连系内幕的人物,被派去毒杀他们的人就算是抓到了也不可能问出有价值的证明。他恼火地咒骂几句,问熊延弼现在该怎么办?
熊延弼想了想,立即改拟了一份疏折,举荐由吴文杰出任镇江堡参将。那里是出海口,如果是信得过的人在那里驻守,两个月后不管皇帝把船造好没有,符强都可以用准备出海的借口,把三姓堡的人先安排过去。
天才透亮,熊延弼就带着刘范俩人去参加庭议,说在家里一刻都坐不住了,还是干脆到皇城里等着去。
早饭后龚铁砧和连守礼来找符强,说丰有信前一天去找齐济生的姐夫,可是他已经搬了家,今天丰有信已经又带着人出去打听下落了。符强告诉俩人韩家父子已经被毒死的事情,俩人和昨天的熊延弼一样愤怒暴跳,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平息了下来。
符强本来想让他们去打听一下自己在京城的亲戚,想想自己连人家长相辈份都不知道,找也是白找,只好先带着俩人去宗学报到。
宗学的宗正对符强十分随和,接待他的时候,根本就像是后世小县城里招待所的负责人接待高级干部一样。给符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后,说进入宗学承训,只要住在这里能让他每天晚上点到卯就行,其它凡事自便。可以等明天后天他整理好行李后,再来正式入住。符强问学堂在那里,都要学些什么。那个宗正愣了好久,把学堂的方向指给他看,然后说学什么也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