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榕与其他几名少女站在床边,梁映雪走到床边,轻轻抚了一下那少女的肩头,回头道:&ot;方才五妹昏了过去,惊扰了各位。&ot;
卫衡道:&ot;这位姑娘因从高处摔下,伤及了内脏。各位恐怕是要在此多等上一些时日了。&ot;
尹秀榕望着床上的少女,心疼地道:&ot;我只怕五妹就算伤愈,也不能练武了。&ot;她顿了顿,忽又紧锁双眉,&ot;大师姐,你说等他们来了之后,该如何对付?&ot;
梁映雪眉间一蹙,睨了她一眼,轻声道:&ot;我原本就是打算将那几个生事的人带回峨眉,请师父出面解决此事,你却抢着传话叫他们到听雨山庄来。&ot;
&ot;七星岛到这里,不会超过七天时间,等我们回到峨眉,那要耽搁多久?&ot;尹秀榕犹自不服地辩解,一旁的邵扬听到此话,不由呼吸一促。
卫衡见状,移步至门口,邵扬紧随其后,低声追问道:&ot;这究竟是怎么回事?&ot;
&ot;所以我本不想将此事告诉你们。&ot;卫衡无奈地迈出屋子,负手站在石阶之上,继续道,&ot;她们前来听雨山庄时,遇上了七星岛的人,一言不合便动了手,互相都有伤亡。有几名七星岛的下属被梁映雪等人擒住,尹秀榕在追及另两人之时,要他们回去传话,让连珺秋到听雨山庄来解决此事。那几人现在就被关押在地牢之中,只等着连珺秋前来了。&ot;
邵扬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此时雪花飞扬,渐渐乱了天地,地上瓦间皆铺着厚厚一层。
沉默了许久,邵扬才开口道:&ot;难怪要瞒着我们,你是担心如筝知道了会想起往事?&ot;
&ot;之前,我也听先父说了一些关于岳姐姐的事情,昨夜我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几年来她变了很多。&ot;卫衡说着,俊气的双眉不由得微微扬起,眼里似也含着对过去的回忆,&ot;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消沉的,我还记得她与我斗气的样子呢!&ot;
邵扬苦涩地笑了笑,望着落了雪花的地面,缓缓道:&ot;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吧。&ot;
鹅卵石小径上已是一片雪白,邵扬回到住处时,身上落满了碎雪。他望瞭望岳如筝住的那间屋子,见窗户打开着,便走了过去。
雕花窗后,岳如筝怔怔地望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ot;如筝。&ot;
邵扬站在窗前,低声唤了一句。
岳如筝侧过脸看了看他,淡淡道:&ot;你跟卫衡聊了很久,那峨眉派的弟子伤得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ot;
&ot;只不过是遇到了仇家而已,有一人内伤较重,但应该不会危及性命。&ot;邵扬上前一步,紧依在窗前道,&ot;我看这里也并不太平,既然已经拜祭过老庄主,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庐州吧。&ot;
岳如筝略感惊讶地道:&ot;我还以为你要留下来帮卫衡。刚才听峨眉派那几人的口吻,好像是要在这里解决争端?&ot;
邵扬忙道:&ot;卫衡自会处理,我们与峨眉派又没有什么来往,何必留下卷进风波?&ot;
岳如筝看着邵扬的眼睛,觉得他的反应与往日很是不同,只是她一方面觉得不应该在这时候匆忙离开,另一方面倒也确实不想再参与这些江湖纷争。于是她便压下了想说的话,想了想,道:&ot;那我们等会去跟卫衡告别一下,免得他不高兴。&ot;
&ot;不必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与他说过,他也知道我们不愿生事,并没有责怪之意。&ot;
岳如筝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想。
当天两人留在院中,到了下午,那雪势竟非但不减,反而越发大了。本可望见的远山已完全被纷乱的飘雪掩住,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兼之朔风呼啸,举步难行。
夜间,听雨山庄内人声悄寂,惟余雪落簌簌,打在窗上,好似是有谁在以指轻叩。
岳如筝睡在床上,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不多时便自行熄灭,屋内一片黑暗。今夜大雪不止,寒风透过窗缝侵袭进来,吹动床前帘幔,萧索凄冷。
望着一室黑暗,忽又忆及那年夜色之下,她曾经心怀忐忑,将锦盒藏在身后,一步一步挪到床前,望着那个安静睡着的少年。
他有着清秀的五官,略显苍白的脸颊,岳如筝难以忘怀他那淡漠而又幽黑的眼睛,也难以忘怀那个晚间,他消减了别扭,默默隐忍着吃下她硬塞来的糖糕。月色朦胧中,两个人坐在床头,一起吃着实则难以下咽的糕点,安静中却又含着小小的温暖。
他总是有意地抑制着内心的情感,只是在后来的短暂时光中,才展露出些许与常人无异的欢悦。他其实有着跟寻常少年同样的微笑,同样的憧憬,同样的温柔,他会背着她不知疲倦地飞奔在风里,会跃下山崖只为她采来一束兰草,会坐在海滩上仔细地找着贝壳。
他说,我不需要所谓的纪念。
他说,我怕错过了你。
他说,我也喜欢你啊,如筝。
他说,不要哭了,如筝,真的,我会很难过。
他说,我只是想给你一点点,哪怕很少很少……我不能看着你留在身边,可自己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又曾给了他什么?这些年来,岳如筝时常会拷问自己这个问题。
以前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将小唐带出那片深山的唯一人选,她曾经相信自己可以给他带来从未体会过的欢乐与幸福。
可最终,将他从云间推下,让他重重摔落,直至粉身碎骨的,也正是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