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烂烂的衣裳,是特意换的。涌动的血珠,是挤破血包流出的。
再看陆缅精神抖擞,哪还有先前在浮云卿身前的可怜样!
杨太妃掰着陆缅的身,满眼心疼,“起初那鞭,我是卯足劲打的,一定很疼罢。傻孩子,你就该不断往公主脚边凑,你离她越近,软鞭打到她身上的几率就越高,她被驸马拉走的时候就越早。”
陆缅说没事,她眼里泛着一股癫狂光芒,声音软得能掐出一泡水,“陪亲娘做戏,是我的荣幸。亲娘,送走他们,这件事就结束了罢!”
杨太妃搀着陆缅往后院卧寝走,叫陆缅躺到榻上。自己揿来一盒金疮药,给她搽药。
杨太妃回着她的话,说未必,“这出戏骗得了公主,但估摸骗不成驸马。驸马这人,不简单。不过我想,他不会把看破伎俩的事,告与公主。告诉她,她也解决不了,何必呢。他这张脸,瘆人得紧,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了想,敬亭颐的行事作风,与她大父描述过的前朝皇家作风,十分相像。前朝皇家,眉目间带着股阴森气,看得人身子直抖。敬亭颐带给她的,正是阴森的,捉摸不透的感觉。
杨太妃并未多想,“他跟许多想挑衅杨家的贱虫一样,惹人厌恶。”
陆缅噢了声,“亲娘,那我与三皇子殿下的事,怎么办?”
杨太妃给她按着摩,“以后不提就行。让你给二皇子妃递信,提及抗婚的事,只是为着扰乱对方,懂么?我给公主打包票,会劝你乖乖成婚。秋猎后,你乖乖与韩从朗成婚。你种下的刺,已经亘在他们几位心头了。剩下的,就是坐看好戏了。”
陆缅应声说好,“我倒想会会那韩从朗。能让公主这般厌恶他,定是有真本事。”
杨太妃动作微滞留,“玩可以,但切记,不要做得过火。六公主是官家的宝贝,挑衅她可以,但你不能伤害她,知道吗?你动她,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陆缅点点头。她与杨太妃,守了六年皇陵。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重返京城。
太宗何其残忍,下旨让杨太妃给他守四十年皇陵。夜夜点长明灯,恍若孤魂野鬼,在空旷的皇陵里走来走去。
养女的确是太妃重返京城的筹码,没这个养女,她死,都得死在皇陵。
如今事情做成了,该好好歇歇了。王太后还是圣人时,她俩就聊得来。
杨太妃想,届时她搬到福圣园住,再随意寻个夫妻不和的借口,将陆缅接到园里。从此福星高照,过得都是好日子囖。
想及将来的好日子,杨太妃笑意更深。
她的脖颈原本不长,是太宗硬要把几摞项圈环到她脖上。她挣扎,太宗不允,说脖长好看。
老天,人的脖颈就那么长。她日夜忍痛,不敢摘项圈。长脖子有什么好,像一道瘦小的柳树,风一吹,指不定就折断了。她抗拒,太宗却喜欢得紧。亲着她的脖颈,说着安慰话。
呸,不要脸。要不是为着荣华富贵,为着地位权势,她怎会雌伏在他榻边!
她忍着恶心,尽心尽力地伺候,结果落个守陵四十年的凄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