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拾脚边就滚过来一个旺仔牛奶罐子,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所有的垃圾和泥坑。
“干什么的?”保安亭里探出来一个头,警惕道。
祝山乾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个破小区还有保安亭,回头一看他老板还在不远处盯着满地荒草出神,估计是指不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扯道:“来……那个,看亲戚,看看亲戚。”
他干巴巴地笑着,保安狐疑地打量着他,最终还是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和一个看起来病歪歪的青年横竖也惹不出什么事儿,登记了个姓名,这才把人放了进去。
照着纸上的门牌号很容易能找到是那户人家,祝山乾上道地挡在前面,替唐拾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没见开门的人。
祝山乾低头,这才发现开门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清秀,扎着一个萌萌的丸子头,眼睛黑白分明,对着他微笑。祝山乾心下一片柔软,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怎么给陌生人开门呀,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声音脆脆的,摇了摇头:“我没给你们两个开门,我给他开门。”
“谁?”祝山乾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姑娘其实没看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身后的某处。
“……”老楼里的灯光昏黄,摇摇欲坠,风刮过楼道时能听见仿若呜咽的声音,祝山乾只觉得后背突然凉飕飕的,缓缓地扭过头去——差点撞上老板的鼻梁。
唐拾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冷漠,他起身反手关上门,对着小姑娘一字一句道:“别看了,外面没人。”
小姑娘不高兴地撇撇嘴。
祝山乾摸了摸鼻子,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见屋里有人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脸色蜡黄,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慌张地护住小姑娘戒备地盯着二人:“你们……”
唐拾拿出名片,简单地介绍道:“唐拾。”
“那个……我是他助手,叫我小祝就可以了。”祝山乾赶忙接道。
妇女缓慢地松了一口气,把小女孩送进房间,招呼二人坐下。
沙发上盖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破花布,妇女在两人面前各自放了一个搪瓷茶杯,祝山乾拿起来喝了一口,一股油腥味直冲鼻梁,一口水差点呛出来。他侧眼瞟着唐拾,发现老板十指交叉,安静地坐在一边,像一座干净优美的雕塑——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拿水杯。
“大师……”妇女嗫嚅道。
“什么时候开始出的问题?”唐拾打断她。
妇女有点错愕地看着他,道:“是……一个礼拜前。”
“出了什么事?”唐拾问道。
“门口,”妇女瞄了一眼自家门口,有些恐惧道,“我们家门口,上礼拜我接露露回家,发现门口放着一只死鸡,放在一个铁盆里,血淋淋的。我们看着怪吓人的……就给扔了。那会儿出了两天门,再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只鸡,还有鱼,都烂得生蛆了。”
“卧槽,谁这么缺德。”祝山乾一口水堪堪咽下去,又差点吐了出来。
“我们这地方没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就问门口保安,保安师傅说那天没人进来过,再说我们单元楼下面也有门,一般人上不来,”妇女压低了声音,满脸憔悴,显然是很久没休息好了,“主要我们这楼人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对门和楼上楼下都没住人,这才叫邪门。”
“就那天过后,我们家露露开始不对劲。这几天老哭,本来多听话一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晚上闹完还不肯睡觉,就站在门边上笑,问她笑什么也不说,大师您说她这是不是……中邪了?”妇女小心翼翼道。
社会主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小花祝山乾一脸耿直:“是不是生病了?赶紧带去医院看看啊!”
两人都没搭理他,只有唐拾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深深看着妇女:“更早之前,还有什么怪事?”
“这个……”妇女的目光明显有些躲闪了。
唐拾垂着眼帘并不答话,他知道这时候逼问也问不出什么。
妇女终于开口道:“是这样,大概……大概有两三个月了,您不提我还真忘了,我和我男人在门口找着过一根金项链。”
唐拾在社会主义小红花祝山乾“卧槽卧槽卧槽”的眼神里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只金手镯,一个金戒指,”妇女咬咬牙道,眼神里透着一丝惊恐,“我是没想拿的,但是问来问去没人丢东西,我男人说……这不是孩子上学也要钱嘛……”
“不用跟我解释。”唐拾皱着眉毛道,起身去开门。
敛财之鬼生在活地狱下,擅长利用贪欲蛊惑人心,一般游荡在各个赌场之间,没必要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这对夫妇如果是拿了敛财鬼的东西,报应也该遭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女儿出现问题。
“哎哎哎,老板!”祝山乾赶紧跟上。
妇女慌里慌张地上前拦他:“大师……我听他们说你最灵验了大师,多少钱我们都给,救救我女儿,项链已经卖了,钱还在,你救救露露……”
祝山乾听得嘴角直抽搐,什么最灵验啊,他老板是乐山大佛吗?
唐拾推开门,却并未下楼,而是径直走进了对面的人家。对门的那户人家似乎已经搬走了很久了,门口堆满了废弃的木料和板砖,还有半袋腻子粉,楼道里脏乱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