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也太扯了吧!阿玛济德想,总不会每次月圆时他才亢奋得起来吧!
他本人对这个理论嗤之以鼻,其他兄弟则是忍俊不住的爆笑出声,尤其是吉夏,他得意洋洋地一口咬定,全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女人,才会在睡着时跑去找别人的女人。
至此,每到月圆夜,只要阿玛济德人在宫中的话,整座行宫就进人戒严状态,识相的人无一不将房门上锁,紧闭窗户,以防平素温顺有礼、博学多闻,又不近女色的他摇身一变,成了谑浪笑傲的“狼人殿下”。
不过有么做不但没让阿玛济德的日子好过些,反而处处受到家人的迫害。
因为上从父王,下至未成年的弟弟们,一旦闲下来没事可做时,就帮他钓马子,从中东一路钓到欧洲,再从欧洲一路钓到美洲,为的就是希望能钓到一条他中意的美人鱼。
只不过人的个性是很难改造的,尤其要他在理智的情况下跟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做爱,无异做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恶,于情于法,都不见容于阿拉的法则。更重要的是,阿玛济德不认为自己能再面对他的画中仙──月光。
不过,月圆夜是他的弱点不容他争辩,尤其对方在暗他在明,他根本无从了解自己的行为差异究竟有多大。
他甚至拜托阿里,无论如何都要看牢他,若有必要时,甚至毒打他一顿都无所谓。
刚开始阿里还能勉强应付,但是当他再度回到欧洲念大学,一切都超出人为可以控制的范畴了。
他开始和阿里斗智,不仅口气、态度丕变,连作怪的方式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单纯,他变得喜爱作弄女人,喜欢看她们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之下,而且最令他兴奋的是见那些女人被他耍弄的丑样。
为了研究自己,阿玛济德连着三天窝在图书馆找资料,甚至要求阿里用摄影机在他发作时拍下一切所作所为,好让他研究自己的行为模式,或者该换另一种说法,研究另个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陌生人。
阿玛济德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坐在黑暗的放映室里,看着萤幕上的主角如何引诱、勾搭陌生女人,如何把她们哄得欲仙欲死,如何让她们陷入自己的情欲纠葛,最后,如何冷酷、不带一丝犹豫地甩开她们。
至此,他不得不承认,他,阿玛济德。哈利法,巴林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有着双重人格。
然而研究归研究,到目前为止,他已三十三岁了,另一个不受他意志控制的人仍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邹妍拉着一只中型旅行箱,在拥挤的杜拜机场的转机人厅里张着大眼四处寻找空位,好让自己站了一个多小时的腿休息一下。
好不容易瞄到对角的长椅上有两个阿拉伯人站起来准备离去,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急如星火地拖着旅行箱奔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二屁股坐了下去。
不到十分钟,披着长罩衫的男与女在她眼前走经时,不时投给她异样的眼光,这让她全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拉长颈子,小心冀翼地环顾四周。
原来,穿着长裤套装的她竟不知礼数与轻重地坐进了青一色阿拉伯男人的世界里,他们的眼神虽无敌意,却强烈地透露了“非我族类”的讯息。
邹妍顿觉自已被异国风俗强迫玩着大风吹!
大风吹。吹什么?吹两腿套着裤子的人。好不容易占到了位子,却被文化禁忌这个无言的裁判给踢下了椅。
冤是不冤!
不过,她还是识相地摸摸鼻子站了起来,再次拖着旅行箱去找下一个合乎社会规范的“萝卜坑”蹲。
这次她决定把眼光放得更大、更远些,一路略过大厅,飞过百来个蒙着睑罩的女人和带着毛呢帽的男人,最后落在远远一隅的小沙发上。
那小沙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挤下五个人,现在却只坐了三个浪费空间的大男人,每个男人的中间还有空隙,六条腿大刺剌地张开着,与同伴膝碰膝。左侧的大块头和中间的瘦皮猴正歪头闭口养神,而坐在右边、一头埋进摊得大开的报纸里的男人则突然阖起长腿,妀变姿势,跷起二郎腿来了。这样,他旁边就多出了一个空位了!一个空位!
这回她不敢贸然上前,暗地里观察一阵子。她注意到那三个男人都穿了西装,而且头上没戴任何白布料。
这是不是意谓着:他们比较好商量?
想到这里,站了足足两个小时的腿又开始麻了起来。
最后,她将牙一咬,告诉自己,不管了!你就坐下去,宁可被人瞪上半天,也不要让萝卜腿有翻身的机会!
于是,她壮足胆,细长的腿儿一迈,飞也似地朝那个位子飘去,同时一心冀望别再被人捷足先登。但当她真的走到位子前时,又犹豫地停了下来,因为她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似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足足十秒后,她才紧张地抬手将下滑的黑框眼镜顶回鼻梁上。
大概是她的行为有点神经兮兮,使得眼前这个正看报纸的先生下意识地略微抬起长睫毛,心不在焉的将目光扫过报缘,以眼角斜眄了她一眼。
由于对方坐得四平八稳,又被一张大报纸遮去了大半身子,居高临下的邹妍唯一能见到的是袒露在报纸上端那双炯炯熠耀的黑眼睛。那对眼睛深邃有神,黝黑得泛金,几乎与豹眼无异,只可惜报纸遮住了他的鼻梁,否则她还真想瞧瞧他是不是有个豹鼻。
邹妍暗地自我寻乐一番,身子一转,跌坐沙发上,人没坐定她就发现这个多出来的空位比她预期的小了些;而说小还含蓄了点!
实际上,她的右腿正紧贴着阅报男人的大腿,而她的另一半臀刖悬在半空中,于是她赶忙迸出一句“Sorry!”,就一动也不敢动,深怕旁边的人巨臂一挥把她挤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