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仍然一动不动,见这情形,龚淑瑶索性脱了鞋,爬上床去,挨近婆婆坐下来:“姑妈,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全靠自己想得开,想明白了,事情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呢,姑妈!”
“哎呀,我说淑瑶你就修点福,积点德吧,别‘姑妈姑妈’叫得我心烦意乱,”婆婆又向床里边移动一点, “你忙你的去吧,让我静静的躺一会。”
“妈,”龚淑瑶知道婆婆不高兴叫她姑妈,便改过口来,“其实,叫您姑妈是我从小叫顺了口,我亲妈过世早,没留印象,让我叫姑妈,我觉得比叫别的什么都来得亲,来得顺心,您就别烦我,好吗?”
“好吧好吧,你叫什么都好,”婆婆闭上眼睛,叹口气,“人真是不死便不得清静...”
“妈,”龚淑瑶只得起身下了床,但她还有话要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我不烦你了,可你也会知道,我心里有话,也是一时间说不出来,现在,你就容我说一句好了:李寿凡是他的亲妹子检举揭发出来的,那一天,在斗争会上,我也说了些不得不说的话,可我并没有乱七八糟说别的什么话呀!其实,我心里也能明白,并非不知道李青霞至今还在想着能不能救下她兄长的一条命...”
[重现]陈家婆婆也正在反思暗忖:
婆婆与李寿凡在侧门边缠缠绵绵地说话;
婆婆爬在李寿凡的胸前抽抽咽咽地哭了,李寿凡只得回身送婆婆走了几步,这才去开门走了;
婆婆低头站立许久,抹了好一会眼泪才进屋去。
那个晚上,婆婆送走李寿凡后,陈裁缝父子便出了门,一直到天快要亮时才从屋后的山路回家;
婆婆去开门,她还帮着搬了几次东西上楼;
那父子俩在菜园子又忙乎了很久,再回到屋里时,天已经大亮;
龚淑瑶借去菜地摘菜的机会察看了一下,那翻动过的菜地已经新移栽上了好几种菜秧。
[心语]陈家婆婆:所有这些肯定瞒不过淑瑶,可她这次并没有检举揭发呀!
“淑瑶,你是说,李寿凡那条命还有点救路么?”婆婆睁开眼睛,像明白过来,“妈不怪你,只是心里憋闷得发慌啊....”
“那就得看天意如何了!妈,你就别去想那许多的事情吧,”龚淑瑶不想直接回答婆婆的这些疑难问题, “我是说,李青霞会尽力想方设法的,你还是先喝了这碗肉汤吧,,要不然,再硬朗的人也会顶不住的。”
婆婆终于欠着身子,张口从儿媳的汤瓢上接了一口汤水:“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哎,闷心呢,得等一会儿喝...”
[场景2]处决人犯
不到一个月,李寿凡很快就被处决了,这在小镇人的心理上产生了深层次的震动,拍手称快者有之,嬉笑置之者有之,唏嘘不已者有之。
[插叙,片段]一列持枪的士兵押着几个犯人经过青石长堤,李寿凡被捆绑着走在前面;
隔着一段距离,跟随着许多看热闹的群众;
那几个犯人从长堤上被士兵推到了河滩边,随后枪声响了,犯人倒下去;
李寿凡扑倒在地又爬了起来,还朝天叫喊了一句什么,当第二轮枪响过后,李寿凡才栽倒在地上。
在黄大香家里,人们在东扯西拉之间很容易把话题扯到处决李寿凡的事情上去:
“咳,有话说,‘江山易改,天变一时,以前都觉得这话难信,这回可让人见着了!枪一响,李寿凡一个跟斗翻过去啃着了草皮,李家偌大个家业眼见化了水。”
“那枪子儿穿过心肺的滋味定是难受,那天我见李寿凡倒地又翻起身来叫喊了一句:‘痛啊,香缓!自己要归天了,竟没忘记叫声老婆呢!”
“他怎么就不叫一声陈裁缝的婆姨呢?他们也是大半生的相好呀,到底无情!”
“这是能叫的么?你不见那天龚淑瑶在台上控诉李寿凡与她婆婆相好的事么?这龚淑瑶还真能充积极,把自家婆婆的丑事也能搬到大会上去张扬!常说家丑不可外扬,未必有了这事,她龚淑瑶那脸面就好看不成?弄得她婆婆再也不敢出门了。”
“那干她什么事,她迟早不是陈家的媳妇!不过,这种男女间的事不说还好,便是说了也算不得杀头大罪。”
“人家说的是地主强占民妻,可没说民妻勾引了谁,那有什么出丑不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