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被照进村公社东屋的太阳亮醒,我扶着沉重的头从地上坐了起来,甩了甩头,感觉全身都很酸痛,昨晚晕晕沉沉的躺在了地上,做的那个梦,引起了我的重视。
那个躺在病房的女子,和我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年龄,职业,家庭成员,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和我相似的车祸经历,同样在凌晨的街头,同样在十字路口,同样被灵车撞到,我捏了捏眉心,感觉我身边正在经历的事情,好像更加复杂化了,可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关联。
敲门声响起,师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文淇,起来了吗?起来了就和我去山上的风水井看看。”
“马上就来。”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匆匆的抹了一把脸,漱了个口,就背上帆布袋出了门“走吧,师傅,法事不是明天正午做吗?怎么,是要提前了?”
“时间不变,我只是先带你去山顶看看,做法事需要的东西,我都让村长准备好了,你上次找王国强买的法器,就先放在六壬堂吧,下次有碰到类似的法事再用,后天,村里面现在还住的人家,都会派个人来协助这场法事,做完法事我就走了,村里的运势,也能慢慢好转,到时候眼见为实,你爸就不会那么排斥咱们法师的工作了。”
师傅说的话,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我听着很不是滋味,虽然师傅对我隐瞒了不少事,可这么多年来,我和师傅相处的都像亲人一样了,现在却要分道扬镳,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着,心里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我爸他能不能接受我现在的工作,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师傅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师傅沉默了一会,停下脚步,看向山顶的老槐树,说道“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吧,那时候你还不是我的徒弟,我接到村长的邀请到村子里,给村里的做场风水法事,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处理相关风水的事,按照村长提出的要求,他希望风水最利好的穴眼,以他家的运势为核心,首先是旺他家,其次才是其他村民。
我当时学艺还不算太精,也没考虑到此消彼长的道理,所以,在帮村长提运的同时,让部分其他人的运势变得比从前差了不少。
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也和村长商量了一些补救措施,让选了大概五六个,曾帮忙修建风水井的村民们,安排了一个阳气较旺的日子,一同去守井,并在井边布下了阵法。
村长很配合,可当天晚上,井边却又发生了怪事,那几个年轻人不知道被什么吸引,统统都下了井,只留了一个人在井边,结果第二天我们上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留在井边的吊死在了老槐树上,其他的几个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姓甚名谁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人做改运风水法事,我对那几个人十分内疚,可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他们变成那样的原因。”
“槐树又叫鬼树,乃木中之鬼,阴气重易招鬼附身,这是常识不是么?当时你怎么会把风水井修在老槐树边上呢?”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师傅,就算当年他还是个愣头青,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
“当时,村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结婚率很低,村里人会答应做法事,也是希望人丁兴旺,这个本来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但两个风水法事做法过程不一样,我既然先答应了村长,就很难再顾及到其他,可村里人的要求我也不能忽视。
所以我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传说中董永和七仙女想喜结连理,可没有媒人,为了让他们的结合合法合理,他们就让槐树开口为媒,于是,民间常有指槐为媒的说法,又很长一段时间,也把槐树当成了姻缘树。
我本想着,利用年轻小伙子的阳气,把槐树变成为村里的姻缘树,所以,才做了那样的安排,可没想到,我却错了,这口风水井本就是一处极阴之地,再加上槐树,简直是如虎添翼,最后终于酿成了大祸。”
我向前走了几步问道“后来,那些人呢?”
师傅走到风水井旁,抚摸着镇压石,又抬眼看了看那棵槐树道“他们的家人认为是法事出了问题,闹到了村长家里,村长想方设法安抚了那些人之后,因为心虚,也私下里也找了我问起了究竟,他担心以他家为核心的风水阵法被大家发现之后,对他不利,所以就借口支助他们治疗,把那些人弄出村去,还让我想方设法寻找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再后来,村长的儿子因为风水井的缘故,越来越有钱,村长也就没有再提这个事情了,只是那些因为风水井受害的几家人,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村,而那个苦命的李崔,因为父母早亡,也被村长草草的葬在了附近的山边。”
“所以,这次做法事,除了调整风水外,真的只是为了弥补二十五年前的错?”我看着井边的五味杂陈的师傅,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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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村长的意思,他最近出了一些事,应该是风水阵法的副作用,二十五年前我早已和他说过,虽福荫三代,但必须行善积德,否则家宅鸡犬不宁。”师傅走向山边李崔的孤坟,那里没有墓碑,没有人祭奠,地面平坦的好似从来都不存在一样,只有师傅知道,他曾经留下了封印符咒,并且清晰的记录了李崔的过往。
“当年你明知道村长的行为并不厚道,为什么还要帮他?”我不解,我认识的师傅并不是一个会向权势金钱低头的人。
“你师祖欠了村长一个人情,在他去世之后,交代我一定要还上,村长对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改风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我以为可以做到双赢,可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师傅打开魂瓶,解除了李崔坟墓上的符咒,告诉我,他当年给李崔下封印,是无可奈何,没想到却把李崔困在这里这么多年。
我说道“如果那样的话,这口风水井,是不是就能简单处理了。”
师傅点点头“再次封印这口风水井,砍掉老槐树,在周围布禁入咒,从山顶到山脚设降魔阵,留下我全部的纸片人在此地,做护阵大法,同时催动运水符,保证风水井永不枯竭,只不过这个山顶就不能再让人上来了。”
“全部的纸片人都留在这里?那你怎么办?你这么做只会耗损更多的元气,怕是将来会自伤的更厉害。”我对于师傅之前拿扳指困住伯奇的做法已经不认可,这次封印这口风水井还要用上上他的全部纸片人,我实在是担忧的紧。
“我本就寿数将至,无所谓耗损,我走后,你帮我看好小白,如果几年后我还有命回来,我会把一切告诉你的。”师傅的话再次让我陷入深思,几年后有命再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傅他对我隐瞒了那么多,还和他必须离开的理由有关?
我一激动,当即就蹦出一句话来“师傅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咱们师徒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值得你信任么?有什么事难道不能商量么?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啊。”
师傅走到老槐树边的乱石堆,点了张火符丢了下去,乱石堆中燃起一阵呛人的烟,一缕黑雾悄悄的从山边飘散出去,他长叹一口气,结了个缚地手印按在地面,把这里混乱了多年的地气生生的压了下去,这才说道“文淇,你还年轻,你的路还长,犯不着和我一个糟老头子一起冒险。”
“师傅。。。。。。”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全都生生的被憋回了肚子里。
师傅走到山边,俯瞰向村里“你看看这个山头,现在总算是清爽了许多吧。”
我走上前探了探脑袋,果然顿觉山顶云开雾散,清爽了许多,从山顶的角度看下去,可以把整个村子,甚至连烂尾楼都尽收眼底,师傅刚才的操作我没有细看,但山路上的杂草矮树,全都通透了起来,连沿路的黄泥山道,夹杂着少许颗粒不均的沙石夹缝里,也渐渐的有了生机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