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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第1页）

悔少年时代对妹妹的欺负，每次见面都要表现出愧疚和重修兄妹感情的心理和意图来……

养父这几年明显老多了，两鬓斑白，眼窝深陷，原先强壮的身板犹如东去之流水，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他佝偻着身体，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常常咳嗽，每咳就喘不过气来……据说他是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和慢性气管炎，胆囊最近又查出了问题……

第九章　　　感恩戴德

看着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养父，想想过去看看现在，魏敏几度泣不成声，泪珠成串地滚落而下，与养父和大哥的眼泪汇合起来，打湿了身下的大块地板……到最后，还是大哥的话起了作用，人老了就得听儿子的，儿子的百般劝慰使他渐渐平静下来。而他也不希望宝贝女儿带着残疾之身还要那么伤心。

魏敏泪眼婆娑的，她边摸着养父的脸并为他揩着泪水，还边说道：阿爸，您生病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呢？广东这边的医院应该要好些，您应该提前点过来的。如果医治得早，恐怕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您看您现在又瘦又黑，都不像我爸了。阿爸，您早点过来就好了。

养父说：女儿啊，不是爸不来，而是考虑到你这边可能不太方便，几次想动身都又来不成。没病的时候你打电话回家，你妈接到了，那时我就想到要来看你的，但你妈乱摁电话键，把你的号码给删除掉了；后来你又打回去，是你大哥接到的，你大哥把你的号码记下来，但我出差半个月回来时，按你的号码打过来又打不通了。你让家人想得好苦啊！

魏敏说：阿爸，那是去年三月份以后的事吧？当时有个无聊的人老是找我，老是骚扰我，我只好把手机卡换掉了……后来我不是又打回家里了吗？就是那次我才找到程华的号码，是二哥告诉我的。二哥说是您交代家人的，谁接到我的电话都要把程华的号码告诉我，二哥还说程华的号码被您写在纸上贴在我们家的电话旁边。是这样的吗阿爸？二哥讲的都是真的吗？

此刻我站在旁边，听魏敏说这番话就犹如在听某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居然就是我自己。但我此刻却听得呆了，愣在那里好久反应不过来——居然是这样！去年的三月，某天晚上，我正在河池的小屋里写个中篇，魏敏的长途电话打乱了我所有的灵感；就是那个电话，把我引到东莞来，从此发生了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直至今天谜底被揭开……原来我的“准岳父”，他竟是如此的用心，如此的把我当回事啊！他居然想到把我写信留给他的号码贴在电话机旁，期望什么时候他的宝贝女儿能够联系上我……真是位可敬而又可亲的老人啊！

我走过去挨近他，拍着他的肩膀说：谢谢您了阿爸！——我今天就这么称呼您了，不管您答不答应，不管您接不接受我这个女婿，我都要这么称呼定了——谢谢您为我所做的努力！晚辈的给你鞠躬了。说着我移动两步，面对着他，深深地弯下腰去。我在弯腰弯到三十度角的时候再次说：阿爸，谢谢了！

养父说：小程小程……你的礼也太重了！说着双手将我扶起来，又接着说：我怎么不答应？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能够看见你们俩又相聚了，我做父亲的真的感到特别的高兴！你写去北海去信，我都读了好几遍，后来干脆放在枕头底下，想起了就拿出来读；自己读了还不算，还拿给你婶婶——如果现在她在场，你叫她做妈她也高兴——拿给她读，她也读得上瘾了，晚上睡不着就翻枕头底下，读过了才睡觉。嘿，还真神了！你的信居然还可以催眠。读完过后不久她就睡着了，身都不翻就直就到天亮……小程啊！从你信里的字字句句，我们看出了你对我家小敏的真心实爱，这种不变的爱叫人感动啊！我们就想，如果我家小敏能够和你结为百年夫妻，那该多好啊！那就是上天的造化，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啊！我们何尝又不答应不接受呢？——今天是你开车去接我们的，进门又看到你们俩恩恩爱爱的样子，我做父亲的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咧！我认可这门亲事了，我现在就宣布，你程华就是我家的姑爷仔了！就看你答不答应，接不接受我家小敏了……

我被他的这番话说得惊诧不已，几次想打断又不忍，几次想插话又无从插，直至他说到这里，意思是需要我表态了，我才逮住机会插入两句。我说：答应答应！我也是高兴都还来不及！谢谢阿爸成全我和小敏……

此后三天，我用轮椅推着魏敏，陪她养父和大哥游玩了几处地方：黄旗山城市公园、水濂山森林公园、隐贤山庄（位于常平镇）、莲湖（位于桥头镇）和榴花塔（位于东城）。其中三处位于东莞市郊的我们用两天游完，两处位于镇上的用了两个半天游完。我知道养父不但喜欢游山玩水，还酷爱美食——过去他就曾经专程从南宁驱车赶往高峰林场吃“柠檬鸭”——游玩归来，我就把他们带到了东莞的美食街——南城美食街。这可难不倒我，因为广东的“吃”是出了名的，中国四大菜系（即川菜、粤菜、湘菜、皖菜）云集于此。我带他们吃遍了各大菜系的餐馆：在川菜馆里让他们品尝了水煮牛肉，粤菜馆里点上了广东烧鹅，湘菜馆里吃到了剁椒鱼头，皖菜馆里享用了卤鸡爪。养父往往边吃边赞不绝口，夹来块“毛家饭店”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后连声说：好吃，好吃！又香又软；在“东莞老饭店”吃了块烧鹅后他又说：好味道！又香又脆……

玩了三天，也吃了三天，真可谓“游遍东莞灵山秀水，品尽南粤美味珍肴”。第五天，在魏敏的规劝和坚持下，她的养父住进了东莞市康华医院——这是由香港大财团投资建起的私立医院，无论是医疗团队还是医用设备，都是国内顶尖级的——治疗他的肺结核和胆囊炎。魏敏坚持以这种方式来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我当然无条件全力支持她。我用车把她的养父送去医院并为他办理好了门诊手续，经医生确诊为那样的病后，我又为他办理好了住院手续。所有费用均由我们这边承担。说实在的，在私立的名牌医院看病，费用是昂贵的。要是在过去的某个时期，这是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到了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出得起这笔费用了……

第九章　　　千里迢迢

这年的阳历年底，我的老妈千里迢迢从河池老家赶来东莞，来看望我和她未来的儿媳——受了重伤没了左腿的魏敏。其实要说起来，她主要是来看魏敏的，因为我那守不住嘴的大哥和小弟将魏敏受伤的消息透露给了她，直传得农村老家沸沸扬扬的，她就再也坐不住了，最怕晕车也非要不远千里，跨省赶到这异地他乡来。

我妈到来这天，魏敏养父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我是在医院的走廊上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后立即驱车赶往总站的。将近两年没见，我妈的花白头发上又增添了几缕，她缺损的牙齿却又少了几颗。她在偌大的东莞总站下了长途车后，不知该往哪里走，就近看见有个电话亭便走过去拨我的手机。还好刚拨就通了，我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不敢关机半秒钟。原先我计算着时间，应该是早上八点以后才到，因此六点多钟起床后，我先给医院里的未来岳父送去早餐。哪知还不到七点，我妈坐的长途汽车就提前进站了，搞得我措手不及，既是紧张又是兴奋——紧张是因为怕她遭遇坏人，兴奋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我时刻牵挂着的母亲大人了——车开在路上就像火箭推进那样。由于以上两种心情相互交错的关系，造成我操作不当，车在路上还少有地熄了火，搞得我连声叫苦不迭。

还好，我妈打完电话后没有乱跑，也没有人骗走她。她就在电话亭旁边站着，使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然后，我就留意到了她的头发和牙齿。

我说：阿妈，今天的车不按时间，原本我是要到下客区来接您的，没想它提前到了。

我妈说：没事没事，看见你我就开心了！——东莞的车站好大哦！我哪里也不敢走。

我说：阿妈，您不乱走就对了，如果刚才您四处走，我现在恐怕还接不到您呢！东莞的每个车站都很大，这里是总站，还有南城啊东城啊几个车站……河池过来的车基本都进这个站。

看见我妈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在带她走出车站走向路边停车的地方时我又说：阿妈，您穿得那么少，冷不冷啊？

我妈说：才不冷呢！——广东比我们那边暖多了。想想也是，我们那地方是山区，昨天她从家里出来就是这身衣服，现在她说“暖”是有道理的。

我妈上了我的车，她见我自己开车就问我：华哎，你几时学会开车了？这是你的车吗？

我把握着方向盘，侧过头回答她：来东莞没多久就学会开了……这车是我的——魏敏出钱买的。

她听我提到魏敏，愉快的心情瞬间就阴沉下来，沉默了数分钟后她才叹口气说：唉，我可怜的媳妇啊！——她今天在家吧？

我说：肯定在啦！听说您来她好高兴，也很感动，那么远的路程！——妈您不是晕车吗？坐那么久的长途，现在看您精神还蛮好的。

她说：哪里好！我在路上吐了两三回，吐到没有什么吐了才开始睡觉。现在我的头还晕咧。我想快点看见媳妇，她晓得我是今天到吧？

我说：晓得！昨天兵和大哥打电话来她就知道了。老早她就催我起来接您，哪晓得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