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在这些县民的印象里,程立也就并非是因为耻于与他们为伍这才将如此要紧之事也不曾和盘托出,甚至在随后远走他方。
而分明是不愿让其他乡党牵扯进性命攸关之事里,自身则为兖州安定而舍生忘死。
好在,他最终也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得以有了发挥才干的沃土。
这便从程立才高而孤傲,变成了一桩人于危难当头破格一搏、也终有所得的美谈了。
乔琰在给程立解释的时候虽然说的简单,但程立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潜台词。
他心中不觉为她的体贴而觉熨帖,却也只说道:“何妨担此名声?”
“既是远行,便该不留遗憾才好。”乔琰回道。
何况,谁又知道之后会不会有重回兖州的时候呢?
如今只是埋下了一个引导名声的引子而已,算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将来……或许会发挥出些作用的。
当然后面的这些话她不会跟任何人说,何况此番前往洛阳,一并行动的还有从左中郎将提到车骑将军位置上的皇甫嵩,有些话也并不适合让他听到。
不过此番虽还是皇甫嵩带队,却并不像此前的行军一般规矩严苛,在行军速度上也要比之先前的慢上不少。
自东阿过濮阳,皇甫嵩甚至还给了乔琰一些时间往先前的濮阳城中县衙走一趟的时间。
此前皇甫嵩的后备队伍,推进于收服兖州之事,梁仲宁留守在濮阳的黄巾余党也早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冀州是得了刘宏的直属命令,兖州却得等到随后的行政长官抵达,再行对这些人逐一判决。
乔琰既已为乐平县侯,就不适合在此事上越俎代庖了。
所以她途径此地,也并非是对这些人有什么算人情账的意思,而是来取些东西的。
正是她此前在濮阳主持春耕的时候,与黄巾流民中的老农交谈的记录。
但当她让人将书箱典籍从屋中扛出来,放置于车马之上一道拉走的时候,却还迎来了一位特别的来客。
算起来此人会找来并不足为奇,这正是那田氏的家主田洮。
而他并非是一人来的。
乔琰一眼便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辆车,车上拉着几十匹缣。
“田家主这是?”乔琰问道。
田洮躬身回道:“此为田氏对乔侯的谢礼。”
乔琰他们启程离开曲周并未耽搁多久,以至于田洮得知田彦得了个亭侯的封赏,也不过是小半日前的事情。
方才从田彦的口中得知他拿下这列侯位置的始末,他又不由在心中生出了几分后怕的情绪来。
这亭侯之位的确足以让他田氏先前的损失都尽数弥补回来,更在后续的影响力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当日长社城下,但凡有那么一支流矢误中了田彦,他便永远也不会有回来的可能了。
这位置当真是用命换来的!
偏偏这孩子在回到家中后,哪里还记得起自己这距离死亡不
过一步之遥的事情,满脑子都是他可算是得胜归来了,更为家族争光添彩。
这一说便说到了给乔琰的谢礼。
谢自然是要谢的,甚至不论田氏得到的封赏一事,以田氏的兄弟二人的人情练达,在听闻乔琰以此等稚龄竟然得了县侯之位的时候,两人便知道这是个他们必须交好的人物。
不过这是出于田氏家主的身份,但作为一个父亲……
乔琰看了看车上之物问道:“六十匹缣,二十斤黄金,田氏先前坞堡之损我还未曾正式致歉,现在却又反倒让田家主拿出这样的谢礼,是否有些不妥?”(*)
即便东汉的“斤”和现代的斤不同,还得减半来算,这二十斤黄金按照现代的重量也不过是五公斤而已,与汉代封赏中动辄出现的赏金百斤相比,并不能算太多。
而六十匹缣更也只是一车之数而已,对一个豪强之家来说,这只能算是个小数,田氏也自然不可能只有那一坞堡的东西而已。
可这种数量不提购买力就是在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