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到了最坏的时候。
现如今他既然还能窥破何进对这西园八校校尉的栽赃,也能让何进的小算盘都动在这种暗地里,确实不必做出这样后患也同样无穷的决定。
“起来吧,且缓缓再看吧。”刘宏沉默了许久方才再度开口道:“先看看她对上鲜卑的战绩。”
看她在奏表中所列种种,刘宏倒是觉得她落败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正如乔琰所说,檀石槐过世之后的鲜卑,已经从先前的分裂衰颓之中缓过了元气,掌权的三兄弟更不是和连这等骄狂任性的首领,若是对方之中有人有檀石槐之资,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
且等她挺过这一关再看吧!
乔琰远在并州,无从见到这一出刘宏和张让之间的协商,反正对她来说,能不能拿到这个托孤的重任并不是那样要紧的事情,反倒是没有更好。
要紧的是刘宏这个准允出兵的批复。
并州牧确有领并州全境内兵事的权柄,但那鲜卑所在之处到底是在阴山之外。
先前匈奴先一步入侵,甚至屠杀了固阳县县民,她可以说自己是激于义愤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但鲜卑在今年冬日并未有寇边的举动,她却率兵出征,这就在道理上有些讲不通了。
她今日可以去进击鲜卑,明日也可以袭击凉州冀州。
正因为如此,这等需要脱离并州境内作战的情况,她必须跟刘宏做个汇报。
好在,她所得到的结果还是好的。
出兵!
二月的尾声里,这条消息被送到她的案头,她朝着窗外望去,目之所及已是一派草长莺飞的景象。
乔琰策马行于田间小径上,小径旁的河道内溪水缓缓流去,她朝着远处看去,汾水支流的流水被那新装上的筒车给带到了上一层的水道之中,又被龙骨翻车朝着山间高处运送。
在这片春风温煦的底噪之上,随着这筒车叶片和流水涓涓的声响,远处的人声也一并传递到了她的耳中。
那正是秦俞在与被召集到此处来的晋阳县民讲解曲辕犁和耙的使用。
这几年间她与乐平县民打了不少交道,此时也当然不会有何种怯场。
她远远跟乔琰投来了个目光示意,表示知道了她这位州牧此时也身在此地,便已经继续讲解了下去。
不过对这些长年跟农具打交道的农人来说,要弄明白这曲辕犁的使用并不太难。
他们更比谁都能理解这曲辕犁的优势。
先前所用的长直辕犁,不但不容易拖动,还不容易转向,但此刻在他们面前的这曲辕犁却因为那犁盘的作用可以轻易调转,这样子也要比原本的长辕看起来不知轻便了多少。
在这曲辕犁的使用示范之中,他们更是看到了秦俞将犁评给推进,让犁箭朝下,便能让犁铧入土更深,这对他们来说更能做到田地的深耕。
若是这只能在州府指导的使者手里看起来如此灵便也就罢了。
在他们也得到了上手的机会后,他们不难发觉,按照先前使用长直辕犁的经验做出调整,他们也足可以轻松使用这曲辕犁。
好啊!好一个实用的发明!
在如今的并州,虽说贴邻的北方便是放牧的上佳场所,并不意味着耕牛就不是一种稀缺资源,而有了这曲辕犁,畜力就能大大节省。
众人都意识到,这东西被州府赶在春耕之前朝着他们展示,实在是个再恰当不过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