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一声方才说道:“是我失言,请乔侯切勿见怪,只是这洛阳之变突然,我心中多有不忿。”
而今袁氏之中身在洛阳的袁隗袁基被董卓严令监视了起来,又有董卓为拔高己方身价而给对方扣上的叛逆之名,袁术袁绍外逃,一者前往了南阳,一者前往了冀州,可算是在引狼入室之后反遭狼攀咬的典型。
只是这显然不足以偿还他们拉开这混乱序章所应担负起的罪责。
乔琰摩挲着指尖的玉韘,又听着毕岚与鲍鸿二人说起了先帝的安排。
刘宏的遗志啊……
若真能让刘虞与卢植掌握住局面,在何进已死,董卓又还未曾入京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让刘协成功即位。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刘宏的计划若是想要功成,也只能放在一个大汉权威还未曾衰弱至此的环境下。
而放到如今这情形之下,便只成了个处处变数的样子。
这计划的提出者,也便是刘宏本人,险些都落了个尸体沦陷于南宫大火之中的结果。
也便是张让还记得将他的遗体也一并带上,才免于遭难,又在随后董卓接应住了他们这一批人后,将刘宏遗体装殓于车中,送至文陵安葬。
那两位辅政大臣——
卢植在与董卓在洛阳城中的军械之斗里落于下风,在乔琰看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在他人倒是没事,而今远走冀州。
至于为何是冀州而非幽州?
先时黄巾之乱期间刘备凭战功任清河郡兵曹掾,许是因为他和此地的风水尚算合拍,在刘宏逐渐收回在黄巾之乱中获功者官职的时候,因其任职政绩颇佳,并未将其撤职,而今已为清河郡丞,只在这一郡太守之下。
卢植还意图挽回洛阳局势,自然不会跑得太远,故而去了刘备那儿暂住。
协助卢植作战的曹操也在此时回返家乡,于谯、沛之间重新募集兵将。
而刘虞倒是因为没跟董卓对上,顶多是在半道上被人给拦截了下来。
董卓自然是不希望让刘虞到京城来的,但在他刚与京中站稳脚跟的时候,他也并不希望将这些皇室宗亲给得罪死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刘虞为大司马,位居于三公之上,但并不在朝中任职,而是在担任幽州牧的同时遥居幽州受领此职。
当然,董卓其实也不乐意屈居于其他臣子之下,刘虞又是大司马又是幽州牧,明摆着地位要比他更高。
故而他在同一日做出的决断是,他自己在任职太尉与前将军的情况下,以加节,赐予斧钺虎贲,加封郿侯的方式提高了一轮身价。
比起刘宏寄希望于意外不会发生的谋划,董卓自洛阳以来走出的每一步虽有僭越却也有平稳局势之法,哪怕是让乔琰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上,只看他这十余日间举动,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在听到鲍鸿问及乔侯何时起兵遵从先帝遗诏的时候,乔琰沉思许久,问道:“现居皇位上的天子正是先帝所属意的继承人,唯独所欠的不过是辅政之名而已。若此时兴兵征讨,是否有重现袁氏所为之嫌?”
这一句问的可不只是鲍鸿,还有郑泰。
他既可算是荥阳豪侠,也算是士族中人,在评定董卓的举动上,他的想法也要比乔琰麾下众人,在她看来更有标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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