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别人的运气要好吗?
不是的,当然不是!
她只是比谁都明白人尽其才的道理罢了。
也让这一言惊起千重浪的举动,在这位一战成名的少年天才手中,发挥出了远比《昌言》的言辞本身更为惊人的结果。
在周遭的叫好声和各种交头接耳的声响里,这些前来此地围观这出辩论产生一个结果的好事之人,已相继朝着洛阳的城郊和城中折返,唯独刘协还因为心中的惊悸被滞留在原地,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扎根在逆流之间的顽石。
那站在台上的少年好像因为他这有些特殊的举动将目光朝着他投了过来。
在这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刘协只觉在对方的眼中透露出的并不是得胜后的傲然,而是一句雷霆震动之言——
时代变了。
这已不是那个非要对着身家履历论资排辈的时代,不是盛名在外的名士便需有人为其让道的时代。
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之下,民众追随着的不是风雅陈词,而是能让他们填饱肚子活命的救星。
在民众的日益觉醒之中,被他们所期许着的是将他们放在眼中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天子”。
天子未必真有天命所钟,民众也未必再如蝼蚁一般庸庸碌碌。
可这种界限难道该当怪罪于乔琰吗?
大概不能吧。
若非有人抢先一步将这位勤勉进取于平定天下大业的大司马推向逆臣贼子的方向,将那赤气贯紫宫的天象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又何必非要在此刻推行出《昌言》!
在将她身上所遭到的质疑挥退出去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引来另外的一批敌人。
今日的种拂、郑浑等人可以因为仲长统的言辞被迫闭嘴,明日他们却也可以倒向与乔琰对抗之人的方向,让她遭到各方的围剿。
除非,她能用更快的速度让更多的人理解昌言的内涵,凭借着其中的治世之道让更多民众因此成为她的拥趸。
刘协刚想到这里,忽觉另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数年间唯恐被人发觉身份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来,不再站定于原地,而是随着人群一道朝着外头走去。
“你在看什么?”祢衡朝着杨修问道。
杨修皱了皱眉头,回道:“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认错了。或许是我眼花了吧。”
中平六年,杨修结束了为祖父的守孝后是先来到洛阳的,以他这身份要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刘协有上个数面之缘并不是难事。
距离如今虽已有六年之久,但杨修既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又并非脸盲之人,还能清楚地记得彼时刘协的面貌。
方才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那个少年人,分明和刘协有几分相似!
可刘协早已失踪四年了,他若真出现在了洛阳,也得知了君侯对他的搜寻,也该当直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才对,而不是像此刻一般,就好像是这围观群众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很快消失在了杨修的视线之中。
杨修并不知道乔琰对于刘协的额外安排,在完成了一番自我说服之后,便将他方才疑似看到了刘协的情况给抛在脑后了。
应当是他看错了才对。
比起关注这个疑似刘协却大概率不是他的存在,倒不如想想,在今日仲长统对各方的辩驳得胜后,他要如何配合君侯将其宣扬出去。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