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庭跟在礼河道人的身后,出了天昭阁。
阁外阳光正暖,透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懒洋洋的。礼河道人笑呵呵的看着宋明庭,安慰道:“没事了。”
宋明庭抬头看了礼河道人一眼,从潭底醒来之后,脸上第一次勉强露出了笑容。
出手伤同门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以是天生反骨,不顾同门之谊。而往小了说,也可以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事情究竟是大是小,单看事情的严重程度和长老们如何评判。
这一次他虽然让周五原四人大大的狼狈了一把,但下手却也有分寸,没有真的伤人——周五原四人的修为虽然比他强很多,但他是什么人?那可是令正魔两道都头疼不已的大魔头,即便现在一朝回到一百多年前,修为所剩无几,对付起周五原、赵惊鹊这样初出茅庐的人来,也是很轻松的事,完全能做到游刃有余。
当然,他现在深受梦境中那一百多年的影响,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下手稍微重了那么一点,但也只是重了一点而已,根本不可能惹什么麻烦。况且他相信为自己解围的人很快就会赶来,所以天昭阁对他的惩罚无论如何都不会重。
之后,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
礼河道人神色和蔼的拍了拍宋明庭的肩膀,稀奇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打败周五原他们,先前你风镜师兄跑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弄错了呢,怎么,你这是突然开窍了?”风镜是他的二弟子,全名杨风镜。
宋明庭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明白自家师叔是起疑心了。
这也难怪,他天赋平庸是忠恕峰上人尽皆知之事,礼河道人身为他嫡亲的师叔,知道的只能更清楚,而几天之前他还根本不是周五原等人的对手,今天却把这四人挑了个遍,连最强的周五原也击败了,这也太惹人怀疑了。换作是他,他肯定也是要起疑的。不仅礼河道人,想必铁山道人、竹川道人多半也已经起了疑心,之所以没有冒然开口,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罢了。
“前段时间我得了几张千钧剑符。”宋明庭道。
“怪不得!”礼河道人恍然大悟。
千钧剑符是一种辅助性符箓,贴于飞剑之上能为飞剑增添千钧之力,且不损其速度,所以能极大的增加飞剑的杀伤力。因此使用了千钧剑符的话,宋明庭的确有可能击败周五原。
至于这些千钧剑符宋明庭是从哪里得来的,礼河道人没有细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他做弟子的时候也不喜欢被人事无巨细的问,如今成了长辈,自然也不能干这讨人嫌的事,所以礼河道人并没有细问。
“走吧。”礼河道人心中的疑虑尽去,他本来就没有怀疑太多。身为长辈,总是会觉得自己的晚辈是好的,而宋明庭是他嫡亲的师侄,他当然会下意识的不愿怀疑宋明庭。只不过这一次的事实在有些超出常理,再加上宋明庭今天给他的感觉确实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所以他才有此一问。现在既然宋明庭给出了答案,他便潜意识的相信了。
至于宋明庭今日给他的感觉和以往有所不同?礼河道人也下意识的只以为他心情不好。在礼河道人看来,宋明庭毕竟还是小孩子嘛,而小孩子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情绪就低落了。所以宋明庭表现的比平常沉默一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走了几步后,宋明庭突然开口问道:“师叔,师父这会儿是在忠恕阁吗?”他原本是打算修炼一番,使自己纷乱的心境平复一些就去找师父的。他当然想第一时间见到师父,只不过他可以在别人面前掩饰住自己的异常,但以他师父的能力和对他的熟悉程度,若是他心神不宁的话,绝对瞒不过去。
礼河道人眉毛微挑,奇道:“你师父外出访友去了,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怎么,忘了吗?”
宋明庭沉默下来。他确实忘了,对礼河道人来说这只是几天前的事,但对他来说这却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一百多年前的事,他即便记性再好,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记着。所以他完全忘了自家师父最近出去访友去了。
宋明庭脸上那刚刚扬起的那些许微不可查的期待瞬间就沉了下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师父,他想看到师父还活得好好的,他想证明这一切并不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他还想告诉师父,这么多年来他有多么的想他,告诉他自己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他有数不清的话想跟师父说。
但师父不在山上。
一旁的礼河道人不知道宋明庭心中所想了,只是突然觉得宋明庭的心情好像又低落了一些。他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安慰,听见宋明庭开口道:“师叔,我先回住处一趟,等会儿再去思过阁。”
礼河道人一愣,随即点点头:“去吧。”然后安慰了一句“思过阁抄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趁这三天时间,也正好静静心。”
宋明庭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一走到,京墨四人就焦急的迎了上来。
“明庭师兄,你没什么事吧?刚才你走了之后,我们就跑去找礼河长老了。”京墨道。
宋明庭朝着四人点点头,然后道:“接下来我要去思过阁抄三天经。”
什么?四名剑童大惊失色。
“明庭师兄,你被罚要去思过阁抄三天经?不会还有别的处罚吧?”
宋明庭道:“减俸一个月。”语气还是有些冷硬。
四人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只是减俸一个月以及在思过阁朝三天经的话,那还好,他们就怕还有别的处罚。几人其实还有好多话想问,比如他是怎么打败的周五原等人,但看着宋明庭的脸色又什么都不敢问了。
京墨和寒水两人跟着宋明庭一块进了屋,寒水去准备抄经用的东西,而京墨则转身进了里屋,从屋中取了两块护膝出来:“明庭师兄,这护膝你拿着,到时候穿上,跪着的时候会好受些。”
“不用了。”宋明庭一边道,一边接过了寒水打包好的笔墨纸砚,然后径直出了门。
“我自己去就成了,你们不用跟着。”门外淡淡飘来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