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癫狂般在殿里走了两圈,忽然仪态尽失地扯住杨文煦的衣襟道:“你怎么会知道?!”
杨文煦差点被他拽倒,勉强稳住身形道:“因为我与沂王有怨,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暗中关注沂王府,无意中发现了端倪。”
这个理由与之前给沂王的一样,也不那么充分,但应付太子够了,尤其是此时理智尽失的太子。
太子确实无暇多想,揪住他又问:“沂王呢?他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王爷不知道——他如知道,怎么会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唯有一‘子’。”
这是最有力的佐证。
太子终于冷静了一点下来,他仰首望着大殿顶部富丽的彩绘雕画,回想起来。
跟先沂王妃俞氏的那段过往,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俞氏更年少,忽然跃上高枝的小妇人,刚成亲就离家远嫁,跟随沂王赴了青州,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手帕交,只有一个冷硬得像铁石的夫君,夫君地位又高,她连抱怨也不敢抱怨,憋了一肚子幽怨,终于得了机会回京小住,他其实没有存心要怎么样她,不过随意撩拨几句,她竟天真地信了,之后半推半就,与他有了一次……
事后,她害怕起来,他再找她,她再也不敢见他。
他倒无所谓,女人多的是,俞氏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因为有沂王妃这层身份,才格外吸引了他两分注意力而已,既然已得了手,她反悔想撂开就撂开罢了。
此后每次再见沂王时,他都会生出点隐秘的得意。
但仅此而已,这是件大丑闻,他绝不可能对谁公开,俞氏吓得缩了回去,于他也算正中下怀,不然,她要是纠缠他,才是个麻烦。
再后来,记不清过了多久,青州报来沂王妃丧讯,他更没放在心上,他的东宫早已有了新鲜的美人,那不过是段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连俞氏的长相都忘了,也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却没想到,她竟给他留下了这么大一个要命的把柄!
惊怔呆木等情绪潮水般一层层退去,但这不是结束,更高更汹涌的一波浪向他压下,这快要将他压垮的浪潮只有一种含义:恐惧!
初夏的天气里,太子感觉到了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是俞氏对他薄情的报复吗?
如果皇帝知道——
如果沂王知道——
他不缺子嗣,对小王爷没有任何怜惜之意,更不想搞什么父子相认,他只想这个麻烦赶快消失!
“去找张友胜。”
许久之后,太子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让他有空时,带着张怀来东宫一趟。”
他想起了与俞氏那次的大概日子,与小王爷的年纪对得上,但这个篓子着实捅得太大了,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又抱有两分侥幸心理,也许是这个姓杨的弄错了呢,沂王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对了,还有沂王自己,他难道也那么糊涂,能叫俞氏蒙混过去——
内监慌张失措地答应着:“是。”
太子心乱如麻,又补了两个字:“尽、快。”
小王爷来过京城一趟,当时他没怎么关注,又赶上牛氏兄弟作乱的消息报进宫,他就算见过他,也忘了他的性情模样了。
但他记得,被他派去过的张怀是跟小王爷同路进的京,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像个蜘蛛精,蹲在网中央,把之前丢出去的丝一根根往回收,哪天没收着收漏了,就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