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音音有些察觉到他此谈起顾修炎,却又不愿深入交谈下去,听起来他似乎见过顾修炎,但他与顾修炎未曾有过交集,对他之事如此伤心,实在太过古怪。
前方几里远有猎人进山时修建的小木屋,入冬后此屋早已空置,待乔音音熟睡之后,顾修炎为避免她中途醒来找不见他,又点了她的睡穴,以黑布蒙面,手握一柄长剑来到沉沉墨色的屋外,身形陡然腾空而起,神不知鬼不觉朝着破庙而去。
司尘雪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内伤伤及肺腑,气海犹如翻江倒海疼痛难忍,脑子里也浑浑噩噩,一连做了数来个噩梦,恍然之际,一道强烈的杀气袭来,他蓦的睁开眼,一股剑光,在黑暗之中闪现,飕飕的剑锋直指江蝶的咽喉。
司尘雪当即抽出长剑抵挡,劲疾之极,两道剑光交锋,剑锋交接处,火花四射,清脆的钢铁碰撞之响惊醒了江蝶。
啊!救。。。。。。救我。江蝶惊惧的发出一声尖叫,躲向司尘雪的后背,岂料那蒙面人反手一剑向司尘雪的软肋刺去。
冷冽的兵器刺破的皮肉,鲜血飞溅,钻心的疼痛令他不由闷哼一声,司尘雪咬牙道:快逃。
他抓起江蝶的后领,将他向破庙外抛去,哗啦几声响,撞破了老旧的窗栓,整个人飞出了窗外。
江蝶浑身跌的生疼,越是疼痛越是紧咬着牙关,双手被碎屑磨破了皮,一声不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更黑暗之处跑去,双脚不小心被树根绊倒,嘴唇磕在石头上,疼的浑身一激灵,满嘴的血,呛人的血腥味甚至令他暂时忘记了抽泣,只是一昧的跑,不敢回头。
破庙内的两人缠斗着,强烈的剑气漫天飞舞,黑暗之中,两柄寒锋来回掣动,兵器击打出的火花如同闪电一样,迅猛而夺目。
蒙面人使出的力道极其雄浑,唰唰两道劲风,直直砸向司尘雪,他身形一起,堪堪避开,到底是重伤在身,剑风擦过他的手臂,裂帛断裂之处又留下一道血渍。
司尘雪眼看不妙,挥舞着长剑变换招式,半空之中,无数道剑花逼的蒙面人直直后退。破庙内的四壁炸开了碎屑,两人身上弥漫着灰尘,本就黑暗的空间里,更是窒息的惊魂动魄。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嗖的一声,司尘雪小腹一麻,一枚银质飞镖如疾电似的刺进了小腹正中央,司尘雪剑招再快,也抵不住飞镖上的麻毒,斜斜跌落在地。
他咳出一滩鲜血,冷声道:我师傅已经知晓凌云宫暗杀我一事,我若是死了,凌云宫便是与圣水峰为敌。
黑衣人讥讽不语,收剑入鞘,甚至未曾看他一眼,只是拿走他的长剑,转身扔向幽幽的黑夜之中,青锋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眨眼之间,蒙面人已消失在破庙内。
小蝶不停的奔跑着,他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次,只是一次比一次疼,飕飕两声穿破浓雾,一枚骨针钉进了江蝶的膝盖窝处,他匍匐在低,痛苦的惨叫着,少年沙哑的喘息在幽静黑暗的夜晚清晰可闻。
蒙面人的手很冷,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竖提了起来,脖子一阵刺痛,蒙面人手上冰冷的温度仿佛透过薄薄的肌肤,渗进血液里,他呆呆凝视着蒙面人那一双眼睛,仿佛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他怨毒的盯着眼前之人,他在他的手上竟无丝毫反抗之力,或许他快要死了吧。
江蝶虽然对死充满了恐惧,但恐惧并未令他失去理智,他的兜里还有几枚银针,那是师姐教给他的暗器,银针也许杀不死他,但针上还藏着致命的毒液。
这银针他只用过一次,共有三枚,他朝着这人的手腕扎去,只可惜那人的手比他还快。
咔擦一声,他的腕骨碎裂,江蝶顿时疼的昏迷过去。
顾修炎五指微微收力,他会用最快的方法结束江蝶的生命,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乔音音的面容,她望着他轻轻的笑着,笑音清脆如铃,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
杀人偿命。
她说的一点没错,但每个字都如跟刺,刺进了他的心里,他苍白的脸上不自然的拧着,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五指掐着江蝶的脖颈,却迟迟不能下最后一束力道。
他的身体僵住了,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看着江蝶呼吸急促,脸色憋得涨红,他下不去手,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乔音音的每一句话都如烙铁一样,在他的身上烙下一处火印,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复仇,却不想她的恨是鲜明的,而他在乎也是真心的,两人每一刻的相处都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阴暗的想着,若是江蝶能快些死就好了。
就在这时,无数颗石子袭向他的脑门,他不得不将江蝶扔开,挥剑击退迎面而来的石子,一道人影从他身侧疾闪而过,抓起地上的江蝶,飞身躲向浓雾之中,身形如电,只感觉到一阵风的速度,周遭又恢复了沉寂。
圣水峰的凌空纵吗?顾修炎喃喃说道,此时的黑夜里早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他低低说道,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回到了破庙,此时不见了司尘雪的身影,只有地上残留着一柄带血的飞镖,想必是司尘雪强行运功逼出了飞镖,他将飞镖埋进泥土里,慢慢的还剑入鞘,一步一步来到一条小溪前,褪去身上的衣物,将赤裸的身躯埋进干净的溪水里,一点点将身上的血腥洗干净,似乎这样就能洗掉他的罪孽,他每一处都洗的格外仔细,似乎生怕乔音音嗅出一丝血味。
江蝶未死,他除了挫败之外还有一丝庆幸,他苍白的起身,麻木的为自己穿戴好,向着猎人的小屋走去,屋内的她仍是安静的睡着,他解下配剑,和衣挤进温暖的被子里,紧紧搂着她,淡淡的药香将他环绕住,他抚摸着她的眉眼,嘴巴,最后轻轻的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