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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浣，杭城城中，一日晌午过后，宗相走出客栈，朝清河坊走去。

这是抵杭后的第十日了。十余日前，他与船夫两人，从玉山县下船上岸，陆行八十里，方在浙江常山县上船。抵钱塘江北关门武林驿，又过了数天，才抵达杭城。

杭城，不愧是三吴都会，城宽、地阔，人烟稠密。宗相二人一路寻来一路问，连换数次骡车，方到清河坊附近，租了个客栈住下。

“闻得望仙桥有药船停泊，今日且去一瞧。”宗相心里想着，雇了一辆车，赶到了望仙桥。

望仙桥，东北面为宋秦桧之宅业，绍兴初，望气者以为其地有郁葱之符，秦桧利之，作以宅地，后高宗禅位后，将其基改建为德寿宫。前朝崇祯末，有阜通药行者，专于此接待省内外贩药客商，代客买卖，收取佣金。今有药行十余家，遍于望仙桥左右。

宗相进店，一一询问。

见有卖家上门，店家颇感兴趣。一两白术，有说二百六十文者，有言三百文者，出价最多的一家，叶家，也不过三百四十文。

宗相走着、问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来往两月，车来舟往，脚夫力资，哪样不要钱？若是遇到盗贼，抑或水涨船倾，顷刻间一无所有，也是有的。一两，二三百文，数百斤白术，还不够此次花销。

此趟，一船二夫，耗费二十余天，花费一百余两。三五日后，再无进展，说不得要空手而返。

一连几日，宗相穿街走巷，或王氏药铺，或张氏药房，或白氏国药号，杭城的二十余家药铺药房，他皆进店一一询问。

“闻江右有名江西术者，其形甚小，虽与浙江野术相似，其味苦劣，吴先生仪洛言不可用。此术粗长，非江右所出，莫非是台术。”张氏药房掌柜一听宗相来自江右，连忙摇头。

“你说来自江右？”接过宗相递过的白术，王掌柜认真查看起来。没错，就是此术，王掌柜暗暗点头，脸色不变道：“此术，云术耳，不值一提。”

“云术？”宗相满脸狐疑，问道。

“正是，此术肥大如此，显见平壤所种，由粪力滋溉而成。”王掌柜说道。

“平壤所种？”宗相一脸懵逼。

“难道不是？”王掌柜反问。

“当然不是。”宗相解释道，“我手头之术，产于江右萍乡县，山极高峻，四季云遮雾绕，宛若桃源。”

“你且说说。你这江右之术，价值几何？”王掌柜道。

宗相伸出右手，竖起五指。

“五百文？云术耳，不可能，若是三百文，今日就要了。”王掌柜道。

“三百文？”宗相一言不发，转身出了药铺。

王掌柜，正是去岁术会会员。看宗相出门，随即吩咐一个伙计，跟了上去。他则急忙出门，往钱氏中药房赶去。

宗相又走了数家药铺，看着他手中的粗长白皙之术，掌柜们皆是摇头不信。

“白术拣白而肥者，方是浙术；瘦而皮黄色者，出幕阜山，力弱不堪用。昔宋《妇人大全良方》已载，当不诬也。”

“云术耳。江右，从未有此粗长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