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容让人把他扶回房里,并端来解酒汤。“老爷,饮些解酒汤,醒酒提神。”说着扶好他靠床边坐好,端着碗递过去。
“原归期乃六月初,怎提前半月归来?何又不提前差人送信回府?好让我提早打点,不至于今日才匆忙整理,也不知是否有缺漏。”谷容嗔怪道。
“阿容莫气,此番前往岭南走水路,去程一月,需待半月处理事宜。故返程前回信告知六月初归程。怎料归程海上东南风盛行,水速加快,竟提早半月到港。想着捎信也未必比我先到,故未有及时通知。”秋宏泊喝完醒酒汤,揉额解释道,“息止之事我未事前告知,是不愿过多人知晓引人猜忌,他是否安置妥当?”
“老爷,你放心吧,已安排住进前院的客房,我已叮嘱府上管好嘴舌,少言慎行。”谷容说着一边给秋宏泊按揉太阳穴。
“嗯,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顾。”秋宏泊说完闭目不言,想起那一桩旧事,呼吸微不可闻的停滞了一刻,又重重的呼出。
牧启虽不及秋宏泊喝得多,但也喝得有点熏醉。此时正站在前院的茶亭里吹着夏日凉风醒醒酒气。
他抬头看着天空那轮高挂的圆月,遥远得触不可及却又近得好像摸得着,就如那晚的发生的事情虽过去多年却又记忆犹新。那晚的圆月也如今晚一般无二,银光铺满大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清晰得能看清神情,亦是同样的满月,亦是同样的大地,只是人,不再会同样了。
“少爷,这是秋夫人吩咐在下端来的醒酒汤,赶紧喝了好。”牧新说着端着食案过来。
“嗯,”他答应着端起碗喝了几口,“事情办妥了吗。”
“少爷,都办妥当了,他已按原计划上邺都,这些时日路程算来,距离城外大概五百多公里,只等他十日后进城。”牧新弓腰低声道。
牧启继续喝着,像是在思考,喝得极慢。等喝完把碗递给牧新道:“叮嘱康知远那边勿走漏风声,莫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消息后再议。还有七天后城外安排些人手盯着,以防异动。”
“是。”牧新说着拿着食案退下。
牧启端着烛台往房间方向走去,其实那铺满一地的银辉足以照亮前路,但他希望手中蜡烛燃出来的亮光能侵蚀掉周遭的银辉,不愿被洒落到自己身上。
回到房间内,起居物件都收拾妥当了,牧新也把带来的书册整齐摆放在书案上。因为这次是轻装出行,只带了几件行李和几本必要的书册。
牧启坐到书案前,写了一行字,盖上私印,塞进竹管内密封并把牧新唤进来:“用带来的信鸽,把这封信送去岭南。”
“是。”牧新行礼后领命出去了。
竹院内,秋绿筱坐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澡,秋桑则伺候她洗头。今日出去逛了一天出了一身汗,加上晚膳虽然未饮酒也沾了身酒气,受不了赶紧让秋桑备水沐浴。
“秋桑,你有听说过爹有哪位牧姓的故友吗?”对于今日突然住进来牧启产生了些许好奇。
“婢不知。婢七岁才到咱府上,当时小姐也才五岁。倒是听夫人说过白大少爷的父亲当年与老爷关系很要好。”秋桑一边顺着她头发一边回道。
她听到这不禁好奇地挑了挑眉头,白浩之?话说白浩之是三品工部尚书的嫡子,现在国子学读书。若是才学兼优,很有机会升入崇文馆就读成为太子伴读,就算不参加科举也能举荐入仕。爹也不过是五品主客郎中,当年工部尚书怎么会提出结亲?虽说这个朝代女子不会及笄就马上嫁人,但既然他们之间有婚约,受于礼节对方应该在她及笄后送礼并谈论婚嫁事宜,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白府却没有任何表示。怎么说都像是自己高攀。
对于她来说,婚姻双方应是势均力敌,相互扶持的,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施舍,更不是一味的忍让。
白浩之确实长在她审美点上,但上次的偶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冷淡与疏离。她做事情全力以赴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人活一世,不留遗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