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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是当年一门心思全扑在他身边领奖的那个人身上,旁人于我几若无物,还是有那么一两秒种,心里闪过“真是个迷人的老头”这么个念头。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种赞美已经是极限了,绝对不会心血来潮的找部片子来看看,就连娱乐版上偶尔之偶尔看到名字,也是无甚兴趣地快速掠过。不过事隔多年,不知道是不是能稍微沉得下点心来,还是说整个审美趣味有了翻转,在那一夜的惊鸿一瞥之后,寻找资料的时候,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心一下是否有和言采相关的内容。而随着工作的进展,一些有趣的细节慢慢展现,对于一个在演艺界沉浮了一辈子的人来说,他的一生也的确如同一出高潮迭起的剧目:二十多岁崭露头角,三十四十岁间大红大紫,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甚至没有演过一部电视剧;然后就是在大银幕上仿佛凭空消失一样的十年,当然这种“消失”只是相对的,他转而活跃在戏剧界,不时客串独立电影制片人,一直到五十几岁再一次拿到金像奖的提名,这才又开始以一年一部的频率接演电影,但直到二十多年后去世,言采工作的重心却再也没有回到大屏幕上去了。

无怪这近三十年之中,论及电影,关于言采的消息不多,但略一涉及戏剧舞台,资料就可称得上丰富多彩了。

此人的一生和演艺界中人所走的一般道路大相径庭,我既然有心在查他的种种,对此也不免好奇。好在隔壁系里对这种陈年人物的老八卦了若指掌的前辈总是有那么几个,后来一次学院的餐会上,随口一提,说在给老板准备资料的时候忽然对言采这个人有了兴趣,尤其觉得他走的路颇不寻常,果然引来在座某几人会心一笑,其中一个率先开了口:“ 言采这个人,有的是比电影还精彩的故事。只是人走了,茶水也凉了,不要说年轻人,就连再老一辈的人,可能都忘记了。”

适当的八卦让遥不可及的人变得人性可亲,所以普罗大众才会对公众人物的八卦抱着始终不灭的兴趣,我亦无法免俗。越是这样欲说还休,我越是好奇,追问:“不要话说一半。你们感兴趣的,大半是风雅的八卦,我虽然是演艺界旧事的门外汉,但也得准我偶尔附庸风雅一次。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发觉言采的事业被分成了两截?”

“我就是发现了才好奇。这个关子卖得太长了……”我忍不住皱眉抱怨。

不料这个关子还被卖定了:“八卦这个东西,还是自己找来的有趣,你就在替你老板打工的闲暇翻找一下,言采的八卦,虽然老,还是好找的,学校的图书馆不够用了,那,去国图翻老报纸,保证妙趣横生,物有所值。”

说完还不知道是不是好心地提醒一句:“对了,今年年初才出的那本言采的传记不要看,一来会降低寻宝的乐趣,二来传记作者的立场太昭然,有些章节让人看了不太喜欢。白璐,找老新闻的乐趣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几何倍数递增的,不要心急,到时候我们可以交流体会。”

这话说得好生可恶,轻飘飘一拨,不肯落在实处,还弄得人心如猫抓。不过这倒也的确激发了我某种程度上的热情。几天后,在国图的报刊查阅室里,当我拿着一张新近整理出来的年表向管理员要求翻阅某几个特定年份的画报时,在等待过程中的某几个瞬间,我的确是觉得自己有点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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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没有大把的时间写文了,写一点发一点吧……抱歉抱歉。

2

寻找的过程远没有想像中顺利。当然绝大部分责任在我。翻老报刊的确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当在某个角落看到今日紫红一片的人物当年也不过青涩如此,总是忍不住想笑,读着读着就忘记了时间,有些人几年间彻底变了模样,有些人却是本性不变,这些都在一篇篇的报道里留下微妙的痕迹。文字或许对于影像作品不算个很好的载体,但论及其补充性的乐趣,又别是一番滋味。加之翻看陈年报刊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也是替导师和自己准备资料的好来源,抱着这样多的目的,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大把时间过去,笔记本上记了一堆材料,都是有用的,却和初衷相差甚远了。

周末我又在图书馆里坐下,手边是十年前的整整一年份的画报,堆得老高,经过者无不侧目,我就对这样的目光报以一笑,继续干自己的事情。里面我感兴趣的话题还是很多,涉及言采的依然很少,因为这段时间翻老八卦翻得兴致太好,对于他的兴趣又下去一些。看到午饭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看到打来的人是意明,这才想起早早和他约了午饭,心里暗呼一声不妙,走到走廊上接了电话,毕竟我理亏在先,声音放低几度:“意明,对不起,我正在过来的路上,你再等我一下。”

意明是我大学时候室友姐姐的同学,我和他在一起泰半是由于室友的撮合。几年下来,感情已趋于稳定。他是建筑师,但似乎还有什么家族事业,我不问,他也不主动说起,只是有一两次约会时候接到电话,甩下我赶回去处理,后来道歉的时候略略提起,仅此而已。

当我赶到约定的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彼此都不是喜欢对方迟到的人,所以见到他面孔的那一刻我更心虚,他看起来倒还好,见到我之后站起来,拉开凳子等我坐下来,才说:“怎么回事?你不迟到的。”

“我在图书馆里查资料,里面太静,资料又太有意思,不知不觉就忘记时间了。对不起对不起。”

意明听了只是笑一笑,推菜单过来:“先点菜,我饿了。”

我也饿了。这一顿两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吃完水果喝完茶觉得满足得很,赖在椅子上都不想动。他问我下午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看场电影什么的,我连连举手告饶:“不行,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各种老电影,已经不能再看了。最近好像也没什么新片。”

他对电影其实也没什么热情,听我这么一说并不坚持,想了想又说:“那去看戏?”

这倒是个好提议。于是我们在餐厅磨蹭到各个剧院的票房差不多开了,才慢悠悠去买票。我们想看的票都卖得差不多了,没有好位置,于是就去看了一出音乐剧,笑得不行,出来之后又饿了,再去吃晚饭,晚饭时候意明忽然问:“你近来勤勉得不像一贯的作风,有什么让你特别振奋的事情吗?”

“其实倒也没有。你知道不知道言采这个人,我那天偶尔看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多少有点被震到,所以在干活的时候也附带关注他一下,查点资料什么的。”

意明似乎是稍稍惊讶了一下,还容不得我奇怪,他已经镇定地开口:“是吗?我知道他,只是你什么时候对陈年旧事有热情了?”

“并不算太大的热情,只是忽然觉得原来被习惯性忽略的一群人原来有着比我相像中精彩得多的故事,我在做的论文也是在考古,就当扩充性阅读好了。”

他点头:“原来如此。”

他这口气我听得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就说:“你说话的口气真奇怪。”

意明挑眉看我:“怎么了?”

“好像我在说什么你熟悉的东西。”

他反而笑了:“胡说。我连一部他的片子都没有看过。”

“其实我也没有。”看见他浮起的笑意,忙把冰淇淋往他面前一推,又说,“好了,我知道这是以貌取人,你不用笑话我。快吃吧,冰淇淋都要融化了。”

和意明分开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半夜,洗澡之前先开了电视,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台正在重播什么访谈节目,一边擦头发一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原来是为了庆祝卫可从艺五十年的特别访谈。以他的名声地位,他的电影我怎么还是看过几部的,后来索性坐下来把声音调大一点,认真地看,就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它录下来时,竟然听到他们说起言采。

最初挑起话题的是主持人,她问起卫可最喜欢的演员,后者几乎毫不犹豫地笑着说:“我还以为人人都知道我疯狂地爱着言采呢。”

全场顿时笑声一片,连坐在台下的他的太太和女儿都不例外。这段时间看老杂志,最喜欢看卫可的采访,真是妙语如珠,而看现场,加上神情动作,更是精彩。主持人听他这样说也笑了,不以为怪地笑着继续问:“你的第一部电影《尘与雪》,就是和言采合作的吧。”

“没错,我就是从言采手里抢走女主角的那个人。”这又惹来一阵笑声和掌声。

“和偶像合作的感觉如何?”

这次卫可稍稍思考了一下,才继续笑着说:“当年我的戏份很少,和言采在一起的对手戏更少。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场,我想也足够他恨我了。就没有一出能一条顺利通过的。那个时候我不会演戏,他也清楚这一点,难得他耐心这么好,一遍遍地对戏,到后来连我都开始讨厌自己了。真是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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