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除非醉
“有音乐,有酒,还有很多的人”,这句话用来概括薇茫阁酒吧显然是对的。可薇茫阁单有这句又不够。这一句对于这个大都市的300余家酒吧是言尽其意,对于其他在方式和内容方面拼着技巧经营情调的酒吧就过于朴拙了。这样的酒吧,在这个城市,也有百余家。薇茫阁是其中之一,有音乐,有酒,有很多的人,还有特色。它居在国际商业大厦68层的顶层,除了调酒师,从经营者到工作人员,都是电视台的主持和音乐制作人,他们在这家酒吧所显示的能耐,就是极力营造一种东西方人都能触及的文化语境,营造一种不同需求的人都能感觉到引力找到沉迷理由的酒吧魅力,这些摆布情调的行家把作为西方酒文化标准模式的酒吧做到中西合璧,意脉相通。
精雕细刻的“微茫阁”几个小篆字悬在国厦一角,“I FEEL I'M AT SEA”一组字母常春藤般360度缭绕在68层。这是两个不同的质地,这意味着进去的人可随心所欲地在两个世界游走,触摸,又可选择与自己内在气质相投的角落,洒然出尘独自寂寞,或柳绿花红酒醉弦管。
漪与岩的认识从这家酒吧的“渔家傲”开始。
那天漪穿了一身上班的正装进了酒吧。不过有些累,晚餐又没想好,胃又隐隐的痛,开着车转来转去还是停在了国厦。电梯上68层,天色正暗下来,俯瞰这个繁华都市是满目的灯火。
她来得太早。酒吧刚进入生意红火前的热身状态,大厅里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音乐DJ在电子琴前波涛起伏地演奏《昨日重现》,吧台前一浓妆妇人,正摆出插花起舞、把酒留春的姿态。
大厅边上有各种名号的包厢。包厢门上的构图与大厅方式一致,包厢门牌小到像制服上的徽标,第一次来微茫阁的人是看不出别有洞天的。漪跟侍者说,渔家傲,来一杯绿水青山。
“渔家傲”包间完全不同于大厅的时尚华丽,中国传统木质构筑,饰以屏风隔扇,庄重而简练。落地的大窗,将视线与外界的广袤联结,给人凌空欲飞的感觉。
漪到“微茫阁”,不是进酒吧,而是进茶座,包间的饮料是软硬都有的。她喜欢这里,却不单是因为进酒吧可以喝茶,而是这间包厢给她的感受,如同落在星空的底部,只要她愿意,就可纵身飞去。
漪习惯将屏风上的张元干《渔家傲》词默诵一遍,随意抽取一本杂志,懒懒落座。
侍者很快送了一杯绿茶。屏风一角的香炉里飘散一股轻盈的烟缕,袅袅直上,在屏风的上端萦绕不散。香味并不浓郁。茶几上一束叙利亚大红玫瑰,也是幽香暗藏,贴得最近,也不觉其芳香。
良好的隔音将大厅的喧哗阻滞到迷蒙。
漪在“渔家傲”自在地沉入内心,翻闲散的杂志,品一杯清茶,漫无目的的想一些不是事的事,有七情五味,样样又不过量,一种与上班时间截然不同的节奏和方式。胃痛消失了,来了食欲,漪按响了呼唤器。
门开,进来的却是那位演奏《昨日重现》的音乐DJ。
漪吃惊地看着他。
他温和地笑,我是这里的音乐DJ,今夜客人多,这个时段我空,您这里由我服务。
漪也笑,屈尊了,来一份蜂蜜松饼。
他说好,您稍等。出门,又回过头,道,这里人人平等,不算屈尊,您放心使用。
漪离开时,他把她送到了底楼。
漪知道这已超出了服务要求,可她不能说先生止步,一旦进了电梯,是不可能要求别人止步的。她只能问,下班了吗?他说,不,送送您。
两人一左一右呆在电梯,长久的沉寂,忽然同时发现没按楼层按钮,两人笑。他说,还真像是从海上来,有点晕了。
漪接言,我未出海,从“浮家泛宅”里出来,也有点晕了。
他眼里跳跃几点光芒,光芒闪处清澈无垢又沉若暗海。笑容仍是温和。你喜欢张元干的词?
漪答,谈不上,是喜欢上了你们的渔家傲,连带喜欢上了张元干的词。
他说,原来是爱屋及乌。
漪上车,他说,我叫岩,欢迎下次再来。又补充道,您是今晚唯一穿工作服进酒吧的人。
漪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