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去了曾经关押我的废水监狱,绕开守卫,给他披了一件斗篷,勉强抵御污水。
我给他指了条出路,十分隐蔽,在黑绿色的污水最浓郁的地方,隐藏着一条我徒手挖开的通道。他要是进去,可以沿着污水管,回到岛里。他似乎是没想到,震惊半晌,看看我又看看通道,犹豫地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又退出来,露了个脑袋,回头问我,不一起走吗?
我摇头拒绝了。
他眼神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从这份好奇中居然生出一种被关心的错觉。时间紧张,本不想多费口舌,却莫名想多跟他说几句,或许是因为他叫李尔,跟李加属于同一个家族。
我对他说,从前老师告诉我,母亲的怀抱比海面轻抚的浪更加温暖。
为此,少年时候的我曾无数次偷偷浮出海面,望见空荡的海水,却只觉得更冷了。
浮出海面后,我亲眼见到虫族执行官将你们这种祭品丢下来,这些祭品的挚亲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他们最后一眼。那是我第一次感知到‘家人’的存在。
我看见李尔迷茫的表情,对他解释道,你不必理会‘家人’是什么,这只是我另一个老师教给我的词汇。
我朝后面退了一点,海水传播动静的速度很快,我的身后有大批追兵正在逼近。
我对李尔说,你和我们不同,我们是弑母的诅咒,你有家族,也有挚亲,就算没有,回到你的世界,你总会找到那样的存在,你和我们这种全无希望的物种不同。
很快,我被架上绞刑架,即将接受处刑。
毕竟我违背了持续了两百年的规定,放跑了海耶拿。
我该庆幸他们没有堵住我的嘴,因为,今晚的重头戏,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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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息稀少珍贵,他们很少动用死刑,但一旦出现需要用到死刑处决的罪犯,一定是极端罪恶的,足以动摇整个海息世界的。
祭司宣判叶阿就是这样的罪犯。
叶阿被架在整个村子的最高点,高架游车有了新用途,它不仅可以用来展示神降,也可以用来斩首示众。
所有海息都被吸引来观看,包括前一晚才受孕不久的海耶拿,这场前所未有的处刑聚集了一批前所未有的观众,他们中止了各自的计划,一心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海息到底犯下什么罪,祭司会如何处决他。
当他们看清了叶阿的样貌,皆不由得一愣。
太年轻了,实在是太年轻了。跟想象中穷凶极恶的罪犯完全不一样,他只是一个面庞消瘦,眉间忧郁的年轻海息,甚至看上去才刚刚进入成熟期不久,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外壳。
他们心里怀疑,这样一个年轻的海息,能犯下多大的罪孽?
“诸位,时隔两百年,我们海息一族将在今天重启死刑。”祭司清了清嗓子,他庄严肃穆地游到所有海息面前,就在绞刑架的正下方,昂起他坚定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