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和姜夔在澎湖停留了两天,这两天陈亮写好了要写的信,有给朱熹的,有给6九渊的,还有给辛弃疾的。陈亮又与茅庚交流了占城三国攻略,诸事可谓成竹在胸,其人更加意气风。姜夔则与茅庚探讨了有关乐曲,茅庚哼出了几后世的曲调,其中就包括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茅庚照例宣称这是学自师尊,而姜夔受陈亮影响,意识到事功派的哲学放在乐曲上也是至理——“不管雅曲俗曲,好听才是好曲”,因而不再挑剔平仄和唱腔,如此一来,便颇能体会茅庚所传词曲的妙处。
第三天,金鼎领衔的三艘水军战船便与陈亮的来船一同驶往泉州,金鼎所率的三艘船隶属昨日才成立的“台宋远洋公司”旗下。金鼎那日在船上聆听了茅庚所说的七次远航富国的故事,自此便暗下决心,异日若有机会,便要投身远洋海贸,此次听说有水军要试行转为官办海贸,便自告奋勇请缨前往。于是,一百水军摇身一变,变成了“台宋远洋公司”的水手,加上金鼎为的8个商务人员,“台宋远洋公司”最初的一百零八人便开始了成立后的商务航。
这个时代的战船与民船并无明显差异,船上的水手虽然已经不再是水军军兵,但一应武器俱全,还配了若干铁火炮,更有两具单筒望远镜可以提前探查海面情势,因而小股海盗完全不是对手。
三艘船中,两艘船重在武备,只有一艘船主要是运载货物,货物包括澎湖产的铁丝、铁钉,还有在澎湖临时组装的二十具时表,此外还载有在台湾收集的一批鹿皮,这批鹿皮倒不是要运往占城,而是准备在泉州出手鹿皮,转而买进瓷器和丝绸,再运往占城贸易。此次占城商务试航是“台宋远洋公司”的试水处女航,目的是探一探航路,也探一探贸易行情。所有这些安排,都寄托着韩侂胄海贸强国的远大理想。
严格来说,五月并非开船前往占城的好季节,这时候的季风恰好是有些逆风,因而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要比冬季长,冬季的季风是顺风,通常泉州的船队都是在冬季顺风时启航前往占城以及南洋,而在夏季西南风季风下返航,那样来回都是顺风。不过“台宋远洋公司”所图甚大,传统的季节性海运并不适合大宗商品的运输,要从事水泥、煤炭这样的贸易,必须是常年不断的航行。
陈亮终于得其所哉,如今有了前身为大宋水军的船只护航,自然是底气十足,威风八面。
到了泉州,由陈亮牵线,蔡荐文代表蔡家全部吃下“台宋远洋公司”的鹿皮,又为金鼎参谋了一番,购下一批瓷器丝绸,不一日,万事俱备,混合船队便驶出泉州港,向占城进。
陈亮是不甘寂寞之人,此次远航,船上携有女眷,连姜夔也有佳人相伴。邹亚连则乘着自己的大船,大船上装满大宋的各色货物,算下来这一趟少说也要赚回一万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有大宋级名士陈亮与姜夔同行,实在是里子面子都占了。
就这样,在一众泉州海商的注目下,十几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混合船队很反常地在五月大举启航南下,船队中有官商,有外商,还有最近几个月声名鹊起的建筑商,此事一时在泉州传为奇事。不过为所有人所不知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个矢志海外称王的半商半匪人物叫瞿赖三的,此刻正以宋三之名混在船队中,不吭不哈,怀着一颗勇敢者的心,瞒天过海奔番外而去。
澎湖这一边,茅庚在一番权衡之后,作出了最终的选择,将自己在台湾的落脚点选择在高雄。
陈亮的建议只是一个方面,让茅庚最终下决心的,是台北那一边金矿的进展有些出乎意料,茅庚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现了金矿脉露头。在台北,三千厢军无须动员,就地转为挖矿的矿工一族,他们的确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更多的厢军也盼望着能有机会分一杯羹。由于金矿的原因,台北作为台湾的府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赵抦已经在向朝廷报喜的同时也提出将台北定为台湾府,料想朝廷必将核准,这无非是走一走过场,府定在台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按照茅庚的设计,台湾是大宋的特区,但茅庚还不满足于此,茅庚要的是自己能够设计制定经济政策的一方地盘,也就是说,关键是要在台湾这个特区内再设一个属于自己管辖的小特区。台湾特区太复杂了,光原住民就有十好几个部族,金矿的管理也是一宗麻烦事,茅庚可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些方面。避开台湾府另觅他处才是明智的选择。
因此,茅庚打定主意,选择高雄作为自己的地盘,茅庚向赵抦提出申请,以高雄为中心,划出1o万亩作为高雄特区,由自己管辖,条件是三年免税,二十年政策不变。至于在军政上,还是统一归台湾特区管理。茅庚的思路,基本上是套用后世经济特区的模式,连特区的名字都照搬不误。
赵抦对于茅庚要去高雄展,有些不解:
“茅先生,当初你不是建议重点在台北展吗?为何又变卦要去高雄?”
茅庚便将高雄找到了水泥原料作为理由,又指出不能光是展台北一地,高雄那里也应重点开。
赵抦也知皇祖父对于水泥生产寄望殷切,再说台北这里势头很好,让茅庚去高雄将那一片展起来也不错,南北同时展,当然是最好不过。
“十万亩太少,给你的地盘怎么说也要一百万亩吧,特区之名闻所未闻,不如就叫高雄县,我向皇祖父推荐一下,就让你做高雄县令好了。”
好嘛!赵抦要提拔自己,还许诺给一顶七品县令的乌纱帽,足见赵抦的看重。可茅庚不为所动,茅庚觉得十万亩已经是足够大的地盘了,六十几平方公里呢!什么样的工业区需要这么大的地盘!再说咱走的是精品路线,不求大,只求精,集中资源展一块小地盘,展起来既快又好。要是地盘一大,自己掌握的资源毕竟有限,又怎能面面俱到,急切之间也只有择其重点展,可这样一来,却要浪费自己很多精力在广大次要地区了。
“如国公所知,下官之长处,在于生财有道,而不在于治理一方,这县令一职,下官实不敢当。下官只想有一块地盘,只要足以让下官挥所长便足矣!地盘过大,对于下官却是累赘。要不然国公就划出高雄方圆十五万亩的地盘,作为特区交由下官管理。须知下官才能有限,这已是下官所能照顾的最大地盘了。”
茅庚深知这县令是一个流官,当了县令就意味着以后随时都会调任升迁,说不定过一两年自己离任便人走政息,这个七品乌纱帽最好还是不要碰的好。好不容易有创办特区的机会,给个县令咱也不换。
赵抦像看怪物一样地盯着茅庚看,好一会,这才呵呵一笑道:
“难怪当日茅先生与皇祖父打赌,你不要三十万亩,只要十五万亩。好吧,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吧!”
赵抦觉得这十五万亩反正将来是要给茅庚的,照台湾如今的势头和茅庚理财的能力,茅庚赢得与皇祖父的赌约这几乎是板上钉钉。三年后给茅庚十五万亩,总不能都是荒地吧,以茅庚倡取台的功劳,理应是赏赐十五万亩上好田地才足以表彰其功。反过来,现在给他十五万亩,全部是荒地,要由茅庚从头开垦。如果算起帐来,与其三年之后再给,还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划给他十五万亩划算。
赵抦替他皇祖父打起了算盘,双方你情我愿,立时就将此事定了下来。因为不涉及知县任命,茅庚提出的“特区长”在赵抦眼里不过就相当于“土地家主”——地主——的别称,茅庚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就这样,赵抦在高雄那一块划了一个圈,这个圈依茅庚之意称之为“高雄特区”。“高雄特区”隶属高雄县,但“高雄特区”特就特在这块地盘仿佛此刻便是茅庚的私产一般,茅庚可以在特区任意行事,条件是不触犯大宋刑律,除了三年免税,三年之后同样按章纳税。
当然,为了避免误解,赵抦特别与茅庚约定,在特区成立的水泥公司和时表公司,获利八成归官,二成归茅庚,除此而外,再无任何约束。
茅庚在来到大宋一年之后,从此当上了“特”。茅庚这个“特”,纯属自封,不过官方也稀里糊涂认了。茅特所领的地盘比澳门大,比香港小,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