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窗外的花木摇的的月影破碎,楚乔坐在软席上,穿着一身棉白色的内室锦袍,一只手搭在宿楞上,托着下巴静静的眺望着窗外的梧桐月夜,宽大的柚子微微低垂,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脸庞消瘦,双眼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兵部骠骑将军谢旭带着南军七万已经到了夕照山,不日就会抵达京师,谢旭曾经是靖安王的家奴,如今挥兵而来,不得不防,我已命徐素将军在邯水设防,谢旭若是打着拜见新帝的旗号来,也只能一人渡江,不得携带兵勇。”
谢旭吗?”楚乔靠在窗前,头都没转,静静说道
当日洛王造反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忠君爱国,如今却跋扈起来了。”
孙棣声音不变,沉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无怪满朝文武有异心。
楚乔微微侧目,目光定定的看着孙棣,似乎已经了然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给他一个切实的答案,只是静静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粼粼碧波,久久无言。
另外,柳阁老的儿子柳元宗曾私下找过我,表示在适当的时机,愿意联络一些柳氏日部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是,尚需要一个时机和名目罢了。”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皇帝穿着一身小号的金黄蟒袍,赤着脚,连靴子都没穿,满脸泪瘾的就跑进大殿来,一头扑进楚乔的怀里,大哭起来。两名姆姆跟在后面,见了楚乔和孙棣连忙跪在地上。
孩子身子小小的,那么软,两只手死死的抱着楚乔的腰,一边哭一边大叫道:“姑姑!母妃来找我了,母妃来找我了!
楚乔怜惜的将小皇帝拉起,拿出手绢擦去他的眼泪,轻声说道,皇帝又做梦了吗?”
孩子小嘴一瘪,哭着说道:“母妃头上全是血,全都蹭在我身上了。”
楚乔安慰他道:‘皇帝别怕,那是梦,当不得真的。太后生前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吓唬你呢?”
姑姑,
李修仪紧紧的抱着楚乔,怎么也不松手。
孙棣看着皇帝,不无惋惜的说道“皇上年纪还这样小,若是到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手里,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楚乔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丝烦闷来,看也不看孙棣,当即冷冷的沉声说道:“夜已深了,大人不宜再留在宫中。梅香,送客。”
孙棣也不气恼,彬彬有礼的时着楚乔施了一礼,施施然的转身离去。
梅香瞪着孙棣的背影,眉目间颇有些怨愤,见他离去后忿忿的说道:”小姐莫要听这人胡说,大不了等四少爷来了,咱们就将小陛下带走。”
楚乔还未说话,怀里的李修仪却抬起头来问道:姑姑要到哪里去?”
楚乔低下头,看着孩子黑溘漆的眼睛,隐约间似乎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另一个人的影手。那时漫天飞絮,寒风像是刀子一样的冷,他不顾举国的反对和质疑,带着大军赶至,将她从乱军之中救出,他的铠甲那样凉,贴在她的脸颊上,却好像是挡风的高山,巍然如煌煌大厦,好似永远都不会倒下。她一点点的收拢手臂,将怀里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白烛高燃,深宫的夜,总是这样的漫长。
泰安门旁的角门缓缓打开,孙棣一身轻袍缓帝,款款而出。
铁由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见他出来不动声色的走近。孙棣淡笑的看着他,恍若无事的说道:‘铁统领可是要找我喝酒吗?”
袁太后是你杀的?”铁由声音低沉,眼神沉寂如水,突然沉声说道。
孙棣面上波澜不惊,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朗朗道:“铁统领此言何意”袁太后触墙而死,阖宫上下全都看到了,也是你亲眼所见,与我何干。
铁由皱着双眉,语调不变的说道
清源说逼宫的前晚,你曾从狱中送出来一封密信,指名是安交给袁太后的,袁太后看完你的信后就去了陛下寝宫,一直到逼宫的当晚都没有离开口伺候太后的侍女说袁太后哭了整晚,连饭都没有吃,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无非是嘱咐太后小心防范詹家兄妹罢了。”
铁由突然上前两步,双眼紧紧的盯着孙棣,沉声说道:“那你为什么秘密处死了为你送信的几个小太监,昨晚又以清宫为名大搜仪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