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山路湿滑,众人登上山顶,正巧天刚引放晴,旭日穿透云层,一条大大的彩虹落下来恍若天边的丝带。
菁菁开心的手舞足蹈,诸葛云舟则皱着小眉头看着她,问道:“娘亲,小姨什么时候才能出嫁呀?”
菁菁很敏感的回过头来,很凶的说道:“要你操心?”
诸葛云舟一撇嘴:“谁为你操心了?我只是想耳根清净一点。“
两人正在一边拌嘴,楚乔转过头来,只见李青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轻袍,软带束冠,袍袖翩翩,靠在一株青松旁,纵然年纪小,眉眼却和李策一模一样。细长的眼睛如同狐狸,微微半眯着,见她望来,突然笑着说:“姑姑什么时候再生个小妹妹出来,等荣儿长大了,就嫁给荣儿为妻……”
楚乔一愣,失笑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李青荣扬眉,嘴角笑容浅浅,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双眼却好似陇上了一层苍茫的雾霭,让人无法看透。
“从小就有这个念头,想来荣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生的。
清风徐来,吹起李青荣的鬓发,他看着远方,静静说道:“姑姑,这世间怨偶太多了,好比我父皇和母妃,皇爷爷和皇奶奶,都是一生憎恨,至死不休的。像姑姑和王这样的,实在太少了。”
突然,山风顿起,见楚乔衣衫单薄,他赶忙取了一件披风跑过来,小小,的个子,却很沉稳的为她披上披
少年笑眯眯的说:“姑姑,我想要个妹妹做媳妇,所以,你和王要努力啊。”
见这么小个孩子也来笑话自己,楚乔顿时有些窘迫,不痛不痒的刨了他几句,他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惫懒模样。
细雨停歇,彩虹蜿蜒,阳光刺透云霉,洒下一地金黄。
半月后,太医署请脉时上交了喜表,青海王妃怀有身孕。
同年底,星月宫再添一女,名诸葛云笙,小字珍珠,又号珍珠郡主。
卞唐的和亲文骋在第二个月就过了翠微关,李青荣骑着马从半路截下,将送文聘婚约的使臣赶回了卞唐。
唐皇李修仪写信骂他失心疯,他却淡淡的轻哼,回信道:“蚌之珍珠,与贝何干?”
又一个孩子住进了铅华殿的寝房,可怜的青海王,在结束了长达半年的禁欲生活之后,又要开始艰难的夺妻之路了。
风从关。吹来,带着青草的幽香,一年去了,一年又来。怀宋的东海海岸上,渔民们抓了今年的新蚌,有的蚌珍珠璀璨,有的蚌却将自已的珠子丢掉了。
原本都是一粒沙,被人宠爱,所以才变得珍贵。
岁月打磨,终成珍珠。
钢铁
有一种人,他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钢铁。
烈火烧起来了,殷红的,像是滚烫的血,利箭脱离黄金的弩,正中太阳的心脏,天神的嚎叫声从苍穹传夹,滴血成雨,犬地断裂,山脉崩塌,海水翻滚,拨起巍峨的冰峰,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熔炉,苍生血泪烹煮于其中。
无边的黑暗中,他的眼殊在快速的转动,血红色的光罩住了他的心口,他看到了潦黑的战甲,看到了鲨青的战刀,看到了暗夜的圆月,看到了苍茫的雪原。厮杀的人群麦田般倒下,血肉堆积,铺天盖地,苍鹰毒鸩俯冲而下,脚爪上闪烁着腐肉的磷光。旷野上卷起了大风,周围是排山侧海的厮杀声,风吹在脸上,带着沙土的干燥,凌厉的如同刀子。
战鼓越来越急,敌军辅天盖地而来,大地在震动,马蹄在奔腾,乌云压在头顶,像是一备奈凶根的恶龙。
杀——杀杀——
杀杀杀
双眼突然睁开,所有的幻境一时间全部烟消云散,他独自一人躺在一张比普通人家的卧房还要大的龙床上,暗黑色的缎子上绣着黄金的龙,那么张扬的仰着狰狞的头角,金光灿灿的拜线,即便是这样黑的屋子里,也能闪烁出凌厉的光芒。
他没有动,没有说话,额角的鬓发微微有些潮湿,他却并未用手拭去缓缓流入脖颈的汗水。
夜里太安静,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蚕鸣声,甚至连风声也不曾听到。唯有他的喘息,那么缓慢,那么沉重,一声,一声,又一声。
夜再长,也终会过去。
他从来都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窗子上突然闪烁着淡淡的红光,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微微皱眉,殿外就传来了内侍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什么事?”
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干,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
回禀陛下,长乐宫那边失火了,水龙局已经进了宫,正在扑火。
内侍的声音依旧尖细,在这样的夜里,阴柔的让人背脊发凉。
他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影,静坐了许久。突然,他下了床,站起身来,赤着脚就走了寝殿。十多名守夜的宫女们惊慌的跑上前来,为他披上明黄色的睡袍,为他穿上龙靴,他径直出了大殿,向着长乐宫的方向大步走去。内侍首领急忙叫来了大批护卫随侍在一旁,宫人们桃着灯笼跟在身后,蜿蜒迤逦,长长的一排,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向着长乐宫而来。
“打!给我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