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生机盎然,万物复苏。枝头上的小嫩芽,如同生命的符号,悄然滋生。人们在这时节,总爱将情感与生命的萌发紧密相连,春天的情话因此绵延不断,男女间的爱意也在这个季节里绽放,怀春之说由此而来。
然而,在南方,四季常绿,春天的脚步虽轻,却不似北方那般鲜明。
此刻,宋莺独自坐在凉王城后花园的幽静小亭中,手中轻抚着筑琴,脸上遮着一层薄薄的绸布。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金泰的思念,对阳谷县老家的眷恋。那些往日的欢声笑语,如今只能在心底默默回味。
自从她的容颜被毁,凉王苏异便将她送入宫乐坊,成为了一名女乐。他担心她会泄露王家的秘密,败坏声誉,因此决定将她永远留在宫中。自此,宋莺的脸上便蒙上了这层绸布,她的眼神也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变得空洞而深邃。
乔珺悄然出现在宋莺的身后,她一直对这个突然出现在王宫中的神秘女乐充满好奇。她轻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女乐吗?”
宋莺被突如其来的对话打破了沉思,她迅速起身,恭敬地向乔珺行礼:“见过王妃。”
乔珺的目光落在宋莺脸上的绸布上,不禁心生疑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蒙着绸布呢?”
宋莺微微低头,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倔强:“我叫宋莺,来自砀国。蒙上绸布是因为……”她顿了顿,似乎不愿多说。
“宋莺?”乔珺突然想起了什么,两个月前,申阳曾传来消息,说李文正在寻找一个名叫宋莺的女子,好像就是砀国人。难道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李文要找的人吗?她惊讶地问道:“你认识李文,李先生吗?”
宋莺凝视着眼前这位美丽又和蔼的王妃,她竭力在记忆中搜寻李文这个名字。似乎,在金泰的口中,她曾听到过这个名字的碎片。“王妃,我并不直接认识李文,但我记得我的未婚夫金泰似乎与他有交集。”
乔珺眼中闪过一丝确认的光芒:“那就没错了。李文正是我表兄,他特意嘱托我寻找宋莺姑娘,砀国人——那应该就是你了。”
听到这里,宋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是自她失去金泰消息后的第一次落泪。她知道,金泰没有忘记她,他正在寻找她。这泪水,是希望的泪水。
乔珺看着这个明显藏着许多故事的姑娘,她轻轻扶住宋莺的肩膀:“我肯定是你未婚夫金泰通过李文来寻找你的。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王宫的吗?”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从宋莺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将自己的悲惨遭遇一一道来。乔珺感同身受,她一边倾听,一边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当宋莺揭开绸布,露出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时,乔珺瞬间心如刀绞。她紧紧抱住宋莺,放声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释放出来。
当天,乔珺带着宋莺回到了昭阳宫,并立刻派人去寻找刘居。她迫切地想要将宋莺的消息传出去,让金泰知道她的下落。
然而,刘居却跟随凉王苏异外出打猎了。面对这个情况,乔珺只能轻声安慰宋莺:“妹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的消息传递出去,让金泰来找你。”
宋莺闻言感激涕零,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她知道,自己那孤独而苦难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很快就能结束了。
宋莺刚踏出门口,苏婵便身披戎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到来像是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气势。“乔妃,我特来向你辞行。乾军已经兵分两路杀来,我将随武安君出征。”
乔珺刚刚擦干的眼眶又湿润了,她与苏婵情同姐妹,和苏婵在一起的时光,总让她忘却了身份。“妹子,你一定要小心。”她担忧地叮嘱道。
苏婵闻言,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她叹息道:“谁又愿意打仗呢?恐怕只有乾人热衷于此。昨天我原想去找李文,谁知他又外出做生意了,真是无趣。算了,不多说了,我得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昭阳宫,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昭阳宫似乎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乔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独处的时光,没有苏异的纠缠不清,没有李文的任务,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远方高空中,狼烟迅速升腾逃窜,苏异的双眼焦急地凝视着,心中忧虑如焚。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乾军去年才遭受挫败,然而短短一个冬天过去,他们竟再次卷土重来。这乾国,难道真的对战争上瘾了吗?
刚刚送别武安君陆生,苏异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陆生坚定的军事部署。
陆生已派遣司益引领十万精兵,南下坚守河阳要地,以阻击徐雷的进攻。而他自己,则将亲自迎战杨和。
对于军事一窍不通的苏异,只能全盘接受陆生的策略。在谈话的最后,陆生也郑重地提到了联合其他诸国的重要性,他敦促苏异尽快与各国建立联盟,尤其是南方的申国,若能发兵支援,将是最大的助力。
苏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陆生的请求。如今,他猜想陆生应该已经抵达校场,正紧张地布置着防线。
就在这时,姚午急匆匆地闯入大殿,气喘吁吁地禀报:“大王,老臣有紧急事务启奏。”
苏异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厉害,简短地吐出一个字:“说。”
“大王!”姚午一脸悲愤地跪倒在苏异面前,“刚才从校场传来噩耗,陆生竟然斩杀了押粮官总生!请大王为老臣做主啊!”
苏异闻言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这个总生是姚午六夫人的弟弟,于是沉声问道:“陆生为何要杀他?”
“陆生说总生的粮草晚到了一天,就为了这区区一天,他便痛下杀手!”姚午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总生可是朝廷命官,是大王您亲自舅舅的内弟,他陆生这么做,分明是不给大王您面子!”
苏异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姚午啊,你也知道天子不使饥兵的道理。这次陆生虽然处理得有些不妥当,但眼下正值战时,我们还是得先让他去打仗。等战事结束后,我再让他亲自向你赔罪道歉,你看如何?”
姚午虽然愤愤不平地站在一边,但也知道现在大王正用着陆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等陆生回来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