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到刚刚那种情况,二十来个人挤在那么小的地方,处境那么糟糕,可能很快就要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了,她怎么可以只用于法不悖四个字来说服自己呢。
静寂须臾,梁渠改用轻松的口吻唤她:“唐律师,做我们这一行道德感太强了可不行。”
唐秋水又想起了滕怡静那个案子。当时她就是太共情她了,把自己代入了她,所以一直犹犹豫豫地说不出拒绝的话,一边提心吊胆地帮忙,一边又没办法真正说服自己,心里矛盾又痛苦。仿佛面前摆着一口枯井,不论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会掉进去受伤。
想着想着,唐秋水灰心地垂下脑袋,像只瘪下去后再也鼓不回来的气球:“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做律师。”
梁渠宽慰她:“别这么说,回去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想想今天这件事之后该怎么办最好,那二十来个人怎么安置,还有对二房东怎么处罚。”
有了具体的任务,唐秋水心里莫名踏实了一点,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严肃的话题到此为止,梁渠笑一声:“好了,抬头看看天,今天的晚霞是不是好漂亮?”
唐秋水闻声抬起头。
头顶的风景真的好美。大片的粉色,混着一点点紫色,粉紫相间,梦幻似化开的马卡龙,豪奢艳绝,摧枯拉朽地延烧了数十里的天。
“好漂亮。”唐秋水发出由衷地赞美,并对着许愿,“希望全崇城的人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晚霞。”
她的眼睛太忧伤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梁渠突然很想抱一下她,把不久之前在地铁上克制住的那个拥抱付诸实践。
没有犹豫,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伸手把人轻轻地揽了过来。
唐秋水微微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太意外。
因为气氛刚刚好,这场肢体接触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没有冒犯,也不觉得唐突。像一个双方法律行为,双方同时要约,同时承诺,没有比这更默契的合意了。
唐秋水伸出手来环住了梁渠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唔……好温暖的怀抱,好像一只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睡袋,钻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她什么也不想再说,不想再想,专心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安静地相拥了一会,梁渠松开一只手,拿上来拍了拍她脑袋,低声问:“睡着了?”
“没。”以为他要放手了,唐秋水的两只手猛地增了些力道。不想就这么放开他,也不想他放开。
梁渠笑了一下,重新把她圈紧。
这一刻,霞光漫天,静如油画。晚风如歌,似笛,温柔缱绻地吹过来,包裹着两个人。他们站在巨大的画幕下,亦融入成为画中人。
—
礼尚往来,后面唐秋水又要梁渠把她送回小区。
他们好像在做一个走出去又走回来的位移游戏,两个人还都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走到单元楼门口,唐秋水先说再见:“我上去了。”
梁渠看了眼面前的高楼,叮嘱她:“有事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