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没有,没事。”柳若松不安地攥住了他的手,但还是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安慰似地笑意,小心翼翼地问:“但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吗?还是……”
——还是你发现这一次也有非失败不可的失误了?
后半句话柳若松没敢说出口,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在冷雨里显得有些发白。
傅延沉默了两秒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他,然后手臂上移,改为搂住柳若松的肩膀。
“没有。”傅延低声说:“可能因为又是差了一步,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有风险。”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柳若松哪能听不明白傅延话里话外的“差一步”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他就是差了一步没救下邵学凡,于是走了那么多歪路,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可还是没研究出个进展来。
现在想想,当时在小红楼里,邵学凡死在他们俩人面前时,他们俩谁都想不到,那一次居然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这是一场大型游戏,那总该在走错的时候就蹦出弹窗提醒玩家。
可现实偏偏不会,它只会冷眼旁观,看着你一步走错就误入歧途,最后在歧途里撞个头破血流,直到熬干最后一滴血,才能知道自己又打了个badendg。
甚至哪怕如此,它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到底哪里错了,只会在一切不可挽回时姗姗来迟,然后轻飘飘地用“重来”两个字吊着人重新向前。
没有提示,没有攻略,如果这真的是场游戏,可能会被玩家投诉到破产。
他们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试错得来的经验,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全新的。
重启的条件背后是巨大的沉没成本,连傅延这样钢筋铁骨的人潜意识里都会被其影响,产生这种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忌惮,更妄论其他人。
柳若松心里咯噔一声,显然也对“差一步”这种事儿相当打怵。
因为他没法确定,这一步到底是可以弥补的,还是已经错过了那个节点,把他们导向了另一条岔路。
柳若松不敢钻这个牛角尖,连忙甩了甩头。
“是我的错。”傅延说:“我不该提这件事。”
“不……不怪你。”柳若松固执地摇摇头,像是要支撑他一样,下意识挺直了背,说道:“哥,我说实话,我是不想再有下一次的。”
傅延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
“我不能骗你说我非常乐观,也不能说自己一点也不害怕。”柳若松苦笑道:“因为不管风险多小,只要天平另一边站的是你,我的心就永远悬在岩浆上。”
“但我刚刚想明白一个道理——害怕是没用的,想要永绝后患,就只有一个办法。”柳若松目光灼灼地看向傅延:“——要把你从岩浆上一起拽下来。”
第86章“在这。”
特殊行动队是精兵良将,乔·艾登只是想抢个先机得知他们的行动节奏,倒也没找什么势均力敌的雇佣兵来围堵他们。至于路上那些随手“播撒”的臭鱼烂虾,只要傅延提前有了防备,被人堵在隧道口的事儿就再没发生过。
从渝关到d市,行动队日夜兼程,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这两天之间,“前线”那边也在不断给傅延传来消息,据他们所说,乔·艾登的行动轨迹捉摸不定,并不局限于某一点上,他们那些人摸了有一阵子,最后也无法确定乔·艾登的老巢具体在什么地方。
之所以查探到了撤离的痕迹,是因为在d市三十公里之外的郊区,他们发觉了直升机起降要用到的定位仪。
据他们队里的工程人员说,那定位仪在三天内开过,已经发出了具体的定位,不知道是不是要等着人来接。
“也可能是障眼法。”柳若松说:“故意把人引过去,然后声东击西,大部队好从另一边走。”
“不是没这个可能。”贺枫赞同道:“兄弟部队的人说,查到定位仪的地方离那个废弃的军用机场不远——那机场虽然明面上说是废弃了,实际上是暂时搁置不用,d市是边境城市,那里的军用机场别看打眼一瞅杂草丛生的,实际上定期有人维护,一旦到了战时,随时可以启用。乔·艾登是个军火贩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再怎么灯下黑,也不会把撤离点安到别人家里去吧。”
贺枫的脑回路跟柳若松不太一样,但傅延坐在他俩人之间,倒是左右都能接驳上。
贺枫是基于现实情况给出的战略判断,柳若松则是想起了上一次二队的“无功而返”。
那一次,对方研究所的撤离直升机坐标并不在此,所以柳若松本能地觉得这次的差异是蝴蝶效应下乔·艾登给出的陷阱。
但无论怎么样,起码他们的结论是一致的——满车没一个人相信这个“撤离点”的真实性。
“他应该还没走。”傅延说。
“那倒不至于吧。”贺棠说:“队长,这又不是电影,哪个反派会留在原地等你追过去,再巴拉巴拉地跟你说上一堆人生理想,最后死于话多啊。”
“他能干出这种事儿,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心理素质。”傅延说:“他在这里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瞅着当上了货真价实的‘亚当’,会因为我查到他的踪迹就落荒而逃吗?”
贺棠被他问住了,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想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