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芷箐嗔道:“娘,瞧您又胡说了。”
裴夫人的眼眶便红了起来。
裴芷箐挥挥手让丫鬟退下,柔声劝慰:“这一次爹是过分了些,可那女的已然有了身孕,这么多年来,爹一直很疼爱女儿,可娘也知道,爹心里其实是很想要个儿子的……”
裴夫人忍不住抹了抹泪,闷闷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知道。”
“所以,这此爹是铁了心要将人接进府来。女儿知道娘心里恨,可事已至此,论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您若死活不依,只会让爹更加怜惜那女人,反倒觉得娘不通情理,娘不若遂了爹的心愿,爹必定心存感激,等将来那女人生下孩子,若是男的,定是要养在娘的名下的,娘的地位照样稳固,娘,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裴芷箐劝道,心里也是很无奈,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娘,她说谁的不是都不好,只能劝娘忍耐些,预期闹的这世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只能是奢望了。
裴夫人神情戚然:“你说的娘都明白,只是……娘心里不甘啊”
裴芷箐暗叹,她理解娘的不甘,这么多年来,爹和娘一直夫妻恩爱,在家中,爹什么都听娘的,身边也不曾有别的女人,如今,突然冒出个女人来,还怀了孩子,娘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可是为了爹的错误,弄的自己半死不活的,又何苦呢?
生气归生气,劝还是要劝的,裴芷箐道:“这几日,娘病了,爹心里也不好受,每回来瞧您,都被您冷言冷语的赶了出去,我瞧着爹那委屈自责的模样……哎”
正说着,外头有人禀道:“林大夫来了。”
裴芷箐忙掏出帕子给母亲拭去眼泪:“请进来吧”
林兰听得这声音,知道是裴芷箐,进得内室,裴芷箐起身相迎,微一欠身,婉声笑道:“我听闻是林大夫,便想着是不是李夫人。”
林兰欠身还礼:“裴小姐,许久不见了。”
裴芷箐微笑不语,心说,你是许久不曾见我,我却是不久前刚见过你。
林兰目光微转,朝床榻上的裴夫人施了一礼:“晚辈不知夫人身体有恙,本该早些来看望夫人的。”
裴夫人想坐起来,可是头一动,就是一阵眩晕,不由的哎呦一声。
裴芷箐紧张的去按住母亲的肩膀:“娘,您别动。”
林兰看裴夫人如此情形,想来这裴夫人的偏头风挺严重的。她给银柳递了个眼色,银柳忙打开药箱,把脉枕递给少奶奶。
“裴小姐,请您先让一让,我好替伯母诊脉。”
裴芷箐起身让过,轻道:“有劳你了。”
林兰莞尔一笑,坐下来替裴夫人细细诊脉,良久才道:“夫人此疾,乃是旧疾、顽疾,观夫人脉象乃肝体失养,肝阳逆动而扰上窍,气血逆乱,引发头风。”
外间将林兰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可裴芷箐一直不太相信,林兰年纪那么轻,像华少那样年轻医术又高明的大夫已是少见,而华少的医术在京城是有口皆碑的,但林兰似乎也医治过靖伯侯夫人,想来传言有夸大的成分,现在听得林兰准确的说出病由,裴芷箐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关切的问道:“可有法子医治?”
林兰笑道:“能不能根治,我不能保证,但缓解病症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兰一伸手,银柳就很有默契的递上银针。
“晚辈先替夫人试试针灸之法,夫人,您闭上眼,只管放轻松。”林兰语声柔和,如沐春风,这样有利与病患放松心情。
裴夫人看着那细长银光闪闪的银针有些犯怵:“一定要施针吗?”
林兰莞尔道:“夫人您放心,不会痛的。”
林兰将银针消了毒,对准率谷穴沿皮直刺入皮肤到一寸左右,又从旁开的率谷穴向其前后扇刺,三针呈竹叶状,然后提插。
裴芷箐紧张的看着林兰施针,见母亲只是眉头微蹙,尚能忍耐,又见林兰针法娴熟,这才渐渐的放宽心。
半个时辰后,裴芷箐亲自送林兰出门。
“裴小姐不必相送了,夫人的药,我回头让下人送过来,以后每日午后我都过来替夫人施针。”林兰道。
“真是麻烦你了,叫你大老远跑一趟,还不肯收诊金。”裴芷箐不好意思道。
林兰笑说:“你若提诊金那边是见外了,裴老爷是明允的恩师,一直对明允照拂有加,这份恩情可不是用金钱能报答的。”
裴芷箐也不是扭捏之人,便道:“如此多谢你了。”
目送林兰的马车远去,裴芷箐暗忖,许是她多心了,林兰和华少同为杏林中人,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一日,在长亭,应是华少远赴陕西疫区,说不定,他们是商讨如何解决疫情吧
明允不在,白天忙碌倒也不觉得十分想念,可一到晚上,一个人睡觉还真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睡眠质量大大降低。
老太太得知林记开张,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道贺,思想便有了转变,当然,她认为,这些人前来道和都是看在明允的面子上,所以,林兰若是不好好干,到时候丢的可就是明允的脸面了,故而,几次三番的叮嘱林兰要用心些。
一眨眼,明允离家四天了,林兰今日回来的迟些,一回府,匆忙的换了身衣裳就去朝晖堂给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