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点就透,惊讶道:“母亲的意思,即便咸池殿里有意拉拢三弟,也不过是故意糊弄咱们的?九娘若是归于吴国公,即便咱们家和三弟不重视九娘,行事起来还有有些顾忌的。咸池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白氏却不太明白,她看向太夫人又看了看大夫人,不是说韦贵妃想给赵王聘哪家的小娘子为王妃吗?怎么就扯到了吴国公的身上?
白太夫人也从没有指望过次媳聪明起来,放松下来靠在美人靠上,“咸池殿必是这样的意图。所以咱们家到底如何待九娘的,老三如何待九娘的,让府中的奴仆们闭紧了嘴巴,便是有人来打听,只说她是府中娘子们中最得咱们喜欢的就是了。便让咸池殿自去打算,咱们稳稳当当的便不会有事的。倒是宫里头淑妃那儿,你后日进宫去和淑妃说透了,不必担心家里。”
杨氏知道柳淑妃是个比太夫人还要有成算的,多余的话说出来反倒不美了,她忙应了。一边的小白氏却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母亲,难道看着韦贵妃和赵王去谋划?若是真娶了柴家的小娘子可就坏了呀。还不如咱们家的小娘子嫁去呢……”
白太夫人横了一眼小白氏,见她闭嘴了也不多说什么,摆手让她和大夫人去下去了,才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老仆妇何媪道:“若是当初晓得这么多事,怎么也不能答应雨娘让她嫁与尚是越王的圣人……”
何媪伺候了白太夫人一辈子,算得上是世上最了解太夫人心思的人,低声劝道:“当初谁能想到皇后不但没有一病而去,还拖了这么多年呢?咱们家殿下当初嫁给越王为夫人,可是柴家同意的。谁知他们家转眼就背盟弃约,韦家女也进了王府。这么多年了,受委屈的可是咱们家的殿下呢。太夫人就不心疼么?”
白太夫人老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来,“正是心疼雨娘,我才由着大郎去折腾,才让三郎娶了晋阳。却不想皇帝这般冷心冷清,而晋阳又如此无用。幸好三郎还算争气,不然他若是废了,我就真没有面目去见夫君了。九娘长得像她的生母,三郎不耐烦见她,我也不耐烦见她,你一会儿去同阿方说说,让九娘没事别往我这边走动。”
何媪想起了当年的三夫人王氏,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曾见过有女子比王氏更美更耀眼了,可惜了却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她暗叹息了一声,但对柳蘅却是没有半分通融,不但将太夫人的意思说了,还特地叮嘱方媪拘紧些柳蘅。
柳蘅对这些事儿自然是不太清楚的,她深觉自己对长安的社交界所知太少了,便让阿桃多多和柳芙等人的婢女多打听一些。其余日子里,多是和姐妹们一道跟着夫子或是学半日的诗书、或是学琴、学画等,再半日则是说说话赏赏花,做做针线等,倒也悠闲。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她不被允许去探望寄住在杜家的舅母和王映华,只得让阿杏收拾了几样好的药材和东西送了过去。她没有想到,隔日里舅母杜氏竟亲自过来了柳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这是补昨天夜间的更新,昨天下班依旧很晚,幸好今天放假,我一会儿继续码下面的一章。
PS:看到有妹子留言说柳家人欺负女主,公主也欺负女主,其实不是的。柳家上下都没有将柳蘅放在眼里,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个吃饭的人罢了,算不了什么。至于金城公主,算是晋阳长公主黑化的诱因,也是前世今生推动女主命运的大推手之一。
再再PS:本章的名字来自唐代宋之问的《题大庾岭北驿》
☆、运命唯所遇
杜氏娘家父亲已经不在了,如今当家的乃是同胞兄长杜引,他此时任着六品的吏部书令史,虽则官位不高,但因在吏部当差,故而在中低级官吏之中算得上显贵了,加之出身京兆杜氏,并非一般寒门士子出身,故而杜家在长安城西的宅子位于崇化坊,这里离西市以及延平门不远,宅子还不小差不多四进半了,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算是很不错的宅子了。
对于胞妹带着外甥与外甥女来投靠,杜引自是没有二话的,还亲口对着妻儿都嘱咐不可怠慢了妹妹母子三人,故而杜引的妻子秦氏对杜氏和王卓母子三人还算殷勤相待。
今日里因王映华脸上的伤疤日渐变浅,扑了粉后更是看不出来,王映华如今虽不及变故前的活泼开朗,却也不是整个人丢了魂一样。而杜引又替王卓寻了极为有学问的先生教导王卓读书,儿女都不用操心了,杜氏便想起柳蘅来,当日进了长安城时,并不曾去柳家拜访,又听嫂子秦氏说起了杨府金城公主一事,她有些担心,便往柳府送了帖子,第二日就上门来了。
因为王家遭了祸,故而杜氏虽是上门做客,但衣着打扮颇为素淡。先是去白太夫人那里问了安,只得了两句淡淡的劝慰。
大夫人领着杜氏出了鹤龄院,带着歉意道:“太夫人这几年念经诵佛,已不多见客了,且年岁渐长听不得惨烈之事,亲家太夫人委实去得可惜了。”
杜氏心知白太夫人不过是不耐烦应酬自己罢了,面上却是明白之色,“太夫人的慈心我是明白的,倒是我扰了太夫人的清静有些过意不去呢。”
“自家亲戚,何须说得这般外道?倒是九娘这孩子,被你们家太夫人教导得不错,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赞说她同府里长大的小娘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呢。”大夫人客客气气地说着,她早在儿子柳钧口中听出了王家的一些不妥之事来,心里自是鄙夷的,如今虽面上不露,但是对杨氏却着实多了一份轻忽来。
杜氏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大夫人的疏淡?心里酸又怒,却不敢多说什么负气之话,毕竟如今自己家这一支王家算是彻底败落下去了。说到底也只是如此而已。不然也不会不让几晚辈们出来见自己的。
杜氏并不欲巴着柳家,故而也只是神色淡淡地道:“是九娘聪慧,其实我们府上太夫人同贵府的太夫人一样,都是喜欢清静的,平素里也是隔几日才让九娘和几个小娘子过去请安说话的。”
大夫人点头不语,暗想这杜氏倒是个不错的,这样的母亲儿子纵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太原王氏的分支虽比不得嫡支,却也不是寒门出身可比的,他日或许也有翻身的一日。想到此,她的冷淡稍去了些,边领着杜氏往金蕊院去,边说道:“我那大儿媳和二儿媳都是新得了孩儿不久,最是离不得人,故而也就没有让她们来拜见您。至于小娘子们,我却是无法。”
大夫人话语一顿方低声道:“九娘归家也快一个月了,隔两日便往公主去拜见继母,奈何至今还未得以拜见公主呢。府中待九娘如此,想来那位心中有些着恼的。若是得知柳家待妹妹你亲热,我们也就罢了,只担心她迁怒到九娘身上去,那就糟糕了。”
杜氏知道大夫人这番话不能尽信,只是对于晋阳长公主她也是忌惮的,也作担心状道:“姐姐无须多说,妹妹明白的,只要孩子过得好,其他的都是小事而已。”
大夫人暗赞杜氏的知情识趣,干脆好人做到底,一路指着府中的景致与杜氏说了起来,引得杜氏时不时地赞叹。
入了金蕊院,大夫人更是笑道:“东边第二处屋舍便是九娘的住处了,从前是我的二娘未出阁时所居,屋中摆设并没有大的改动,还依着九娘的性子添了一些。”
杜氏又赞道:“姐姐仁厚,九娘能得您这样的长辈照拂,真是她的幸事啊。”这句却是真心的,她扫了下柳蘅的屋舍,屋前的小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欢,屋檐下的几只大水缸里养着碧绿喜人的睡莲……倒是柳蘅的喜好,可见柳家还有这位大夫人待柳蘅并不曾苛刻了。
杜氏的这句夸赞,大夫人却没有谦虚,正要说话,却见薄纱门帘被拂开,柳蘅只穿着蓝色的抹胸外罩着一件青色薄袍便跑了出来,一见杜氏的面就红着眼笑了起来,半晌才对着大夫人屈膝道谢。
大夫人也知人家这是相处了十来年自然感情深厚,也不多计较柳蘅的失礼,笑道:“你舅母特地来瞧你,你好生招待你舅母,我也不打扰你们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