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冷,他的手好热,他的热度传到她的心底深处,暖和了她。
“豆豆,你没作梦,我爱你。”
她泪水难禁,心深深地被震撼了。
原来,难以克制的热吻,不只是突如其来的欲念;无法压抑对他的思念,不只因为他是一个可以带她出去的好心侄儿;对他那件袍子的依恋,不只是丢了可惜的惜物想法;而许许多多难以解开的矛盾挣扎,更不只是纯然身分地位的差异;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掺进了她从来就不敢想也不敢说的爱意,就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棘手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爱她!他们彼此相爱!她却是笨得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
既是相爱,千山万水也要回来,更不该强忍分离,而是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他天长地久。
急流漫过脚踝,冲刷着脚下的泥土,彼此都感觉到生命的快速流失。
她泪水流了又流。老天好狠!才让她尝到甜美的爱情滋味,转眼就要夺走了吗?或者本来就是送给她一个临死前的大大犒赏?
“怎么办?怎么办?”她紧握他的手。
“别怕。”他凝望她。“咱们这辈子不成,那就下辈子了。”
“阿骥,到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她流泪笑道。
“好。”他心满意足地往她唇瓣柔情一啄,也微笑道:“我用抢的也要将我的小豆子抢过来。”
“呵,不用你来抢,我自己会送上门……”
“大水来了。豆豆,别怕,抱紧我的脖子。”
“啊!”她才伸长手环抱他的颈项,脚底就被淘空,急流滔滔,毫不留情地猛烈冲刷他们所站的沙洲。
身体浮起来了,她赶紧闭嘴,可是大水猛往她眼睛鼻子灌入,她呛得咳嗽,手一松,身子就沉入水里,但随即就让他的左臂捞起,她也赶紧再度抱紧他的脖子,不敢再乱动。
在波涛汹涌的大江游水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她——她是累赘——念头乍起,她便松开了双手,打算逐波而去。
她立刻被他捞了回来。她不去抱他,他就以左臂紧紧圈着她,另一边右臂还得奋力保持漂浮的状态,她感受到他极为吃力的奋斗状态,忙又抱回他的脖子,任热泪掉落滚滚大江里。
“傻瓜,我们一起游出去。”他叹了一声。
她瑟缩在他怀里,很冷,很累,但也安心得像是窝在最暖和的被子;她明白,他正在拚命挽回两人的性命,他会守住保护她的诺言。
若还是免不了他筋疲力尽的那一刻,那么,阿骥,放心吧,她也会陪他一起踏上奈河桥的……
“平王爷在那里!”
有如听到天籁,在风声、雨声、急浪声中,竟然出现了人声。
他们正流过一艘兵船旁边,剎那间,船上丢下了十几道粗绳索,端木骥没抓着前头的绳索,使力不着,身子便带她沉进了水底,就在她以为即将葬身隆隆不绝的洪水时,突然觉得他们正在快速游动,原来他抓到另一道绳索,正由船上兵丁拉了过去。
得救了!
她又呛得咳嗽,差点又松开手,他立刻拿左手抱紧她,右手仍紧拉着那道救命绳索。
“有流木!赶快拉呀!”船上兵丁惊慌大叫。
不堪大雨冲刷,青鸿山土石崩落,十数根树木连枝带叶滚落大江,随着急遽的水流速度漂来,就像是一群横冲直撞的水上猛兽,根本令人无从闪避,甚至坚固的兵船也怕被撞出大洞来。
谈豆豆根本看不到什么流木,只觉绳索催命也似地急拉,却是避不开轰轰滚滚的如雷怪声,碰!身子一震,她以为她被弹飞出去了,稍一定神,发现她还是让端木骥紧抱在怀里。
“快……快抓住绳子……”他喊道。
两人已来到船侧,她依言抓住,却发现一直拚命求生的他竟然松开了她、松开了绳索,整个人被江水漂走了。
“阿骥!”她震骇不已,直觉就想放手去拉他,然而兵船垂降而下的兵丁已快速抱住她的腰,不致让她跌落。
“豆豆……”他浮沉在大江里,曾经深邃柔情的眸光变得涣散,唇角微微向上牵动,似乎还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身体流过的水面出现一条血河,艳红的鲜血混在滚滚浊浪里,显得格外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