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过的?说到底,你还不是在用你的要求,你的眼界来看待我?”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真心为我们做事?”“我看,就应该立刻把他抹杀,要是到时候他把我们的计划抖落出去,那怎么办?”“在地底待久了,是见不得光的。”
……
见不得光?
光是什么?他同样觉得这个东西很活泛,好像并不是单指一个物理学名词。那些人声吵嚷喧杂。其实他不太记得后面那些人说了什么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答应的。他只记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落在墙壁上,仿若一条带着细闪的缎带,尘灰在光束下飞舞,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是的,他以为自己活过来了。
“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为什么?”谢景抱住头,只想把自己缩进黑暗深处的墙角,一遍遍神经质地重复,“我不会再做不好的事情了,我不会做,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我想回去,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啊!
谢景身躯痉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咽喉,整个人不住的呛咳起来,“咳……嗬咳……”
他猛然一睁眼,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谢景一点都不陌生,曾经他戴着镣铐,被关在这个地方足足半个月。房间比起在地下室长廊的禁闭室,是可以透光的,因为这并不在地底。这里只有一张床,一方桌子,和恭海市局的审讯座椅很像,但这个是正方形的。谢景知道现在是深夜,因为并没有光从窗户投进来。
谢景站起身子,头还是很痛,脸颊也并没有消肿下去。他微微伸着舌尖触了触颊肌,一阵疼痛立刻连着神经从大脑传递过来。
“有人吗?”他喉咙很干,说话嗓音嘶哑低沉。
没有人说话,四周寂静无声。
他走到门边,尽管他知道门是不可能打开的,但他还是伸手扭了扭了门把手——纹丝不动。
“嘭嘭嘭——”他用力地拍了拍门,“有人没有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谢景此刻并没有时间观念,他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一天?还是两天?
白夜会不会在外面已经很着急了?他看不见自己,会不会生气?
“咔哒——”铁门下方的方形小门被人打开,有人递进来一个餐盘,里面放着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谢景马上蹲下身去,小门被关上了,才刚刚透进来的一点光亮瞬间消失。
谢景脸色铁青,他站起身刚要抬脚踹上去,正对面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投影,滕至晖那张似笑非笑地脸赫然出现,“谢景,如果你把饭踢了,我可没心情吩咐他们给你准备新的。”
谢景一手扶着额角,用力呼了一大口气,接着抬脚把餐盘一踢,汤汁飞溅满墙,肉块骨碌碌滚了一地,滕至晖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不对,有些尴尬的抬手捂住唇假咳一声,“咳咳,那你还是饿肚子吧。”
谢景狂躁的情绪简直压制不住,他抬手一拳砸在门上,“咚——”的一大声,听得投影那面的滕至晖心都跟着一颤。因为长时间的滴水不进,谢景的嗓子现在可以说是干得冒烟,他嘶吼一声,“操!你们他妈要死了是不是?给老子开门,开门!”
“谢景啊!”滕至晖苦口婆心,“你呢,就先冷静一下,等你想通了,我们再放你出来,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人。”
“放我出去……”谢景不知疲倦地一拳一拳砸在门上,他像一只暴怒到极致的困兽,每个字都带着长期压抑的血性,“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滕至晖眼里满满都是不赞同的神色,他微微摇了摇头,“你别浪费体力了,这个地方你又不是没有待过,你出不去的。”
这个地方你又不是没有待过,你出不去的。
出不去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出来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答应给他的自由,全部都是空话,都是骗人的,都是一群骗子!
他视线在房间巡视一圈,终于忍无可忍,抬着桌子砸向了连接外界的摄像头,“哐当——”一声,桌子倒在地上,摄像头冒着火星,几下之后,墙壁投影终于扭曲消失,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谢景胸腔剧烈起伏,他强行提起最后一口气,抬着桌子拼命地往门板上砸去,“开门,你们他妈的给老子开门!”
门把手呼啦一旋,门顿时打开,谢景因为惯性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外间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让谢景放下桌子,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刺眼,很刺痛的感觉。
黎宪一脚把桌子踢开,“你他妈在干什么?”
谢景喘着粗气,双眼赤红,眼底布满血丝,额角鬓发都被汗水濡湿,衬得他的脸色冷厉青白无比。
房间灯光一下子被打开,光亮登时充满了整个空间,更加显得谢景就像是一个无处遁形的囚犯。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他妈的就不能老实本分一点?”黎宪站在屋子中央,指着满地狼藉,和被谢景砸坏的摄像投影装备,“你他妈的是发什么疯?不让你出去了吗?好吃好喝的给你准备着,你他妈的是神经病吗?你这个样子和那些发狂的畜生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