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第21部分（第2页）

“宋妈流鼻涕了，宋妈流鼻涕喽！”

宋妈用袖口抹了抹鼻子：

“我这哪是流鼻涕，我这是给你气的！”说完，竟忍不住噗嗤笑了，“你以后要是再气我，我就用鼻涕下面条给你当早饭吃……”

“这丫头，怎么跟个倔驴子一样，越来越闷。”刘婶心里嘀咕，却没敢说出来。她昨晚一夜没睡，倒也没打算训斥梦飞。估计宋妈昨晚也是一夜没睡。

宋妈的女儿吴桂琴正在小庄师范学校中文专业读书，春节过后的新学期，刚好就分配在天妃宫小学实习。宋妈交代，梦飞上学、放学都由她领着。一天，梦飞拉着吴桂琴的衣角，怯懦地告诉她，又有同学欺负她了，骂她是“野种”，骂她是“臭压子”，骂她是“臭野种”，骂她是“臭不要脸的”。

“我告诉他们，我不是野种，我有爸爸妈妈，他们不听我的。”梦飞翘着下巴，两眼无光地看着吴桂琴。

“就是那个留级生带的头，是吧？好，梦飞，记住！以后，谁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揍他，让他不敢再欺负你。记住了没有？打不过他，就掐他，咬他，踢他，让他有记忆，记住你的牙齿，记住你的指甲，知道了吗？”吴桂琴是看着梦飞长大的，自然是护着她，也心疼她。

以后，梦飞渐渐地开始有了表达愤怒的欲望，每每下课，谁最先起哄喊她“臭压子”、“臭野种”，她就瞅准了机会冲过去，抓伤那同学的脸，咬他的手指头和胳膊。

梦飞原本乖巧，现在变得会咬人，会掐人，会踢人。宋妈不放心，跟夏叔、刘婶商量定了，让梦飞转学。夏叔、刘婶都老实巴交的，也没有什么主张。就要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吴桂琴刚好毕业，分配到鼓楼区琅琊路小学，这是南京市最好的小学。宋妈就做主，决定把梦飞给转了过去。吴桂琴自己就帮着梦飞办好了一切转学的手续，她不让宋妈去，嫌她嘴快又啰嗦。转成了，吴桂琴上下班都用自行车带着梦飞。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音乐老师偶然发现梦飞的音乐天赋。弹任何一首曲子，梦飞听了，只听一遍，就能准确地哼哼出来。他建议梦飞学习乐器。征得夏叔和刘婶的同意，梦飞开始在琅琊路小学用课余时间跟着音乐老师学习弹琵琶。夏叔和刘婶花了三十五块钱在长白街的乐器店给梦飞买了只琵琶，苏州产的。这是他们家最为贵重的财产了。梦飞回到家，完成了作业便练习弹琵琶，除了老师教的曲子，她自己还琢磨着弹新的曲子，进步特别地快。夏叔和刘婶听不出什么是《黄水谣》，什么是《金蛇狂舞》，却是听着喜滋滋的，每天都跟过年似的，嘴上直说：“不差，不差！”梦飞喜欢看书，也喜欢抄谱，夏叔和刘婶到了星期天便陪着她去市中心新街口的新华书店买各样的书、各样的本子。她小小的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历史、地理、音乐各个方面的小书，还有她抄写的十多本歌曲。小学五年级毕业典礼上，她一曲《十面埋伏》琵琶独奏赢来满堂喝彩。宋妈的女儿回来，绘声绘色地讲给邻居们听，他们一个个的，相互不住地碰碰胳膊肘，说：“看看，看看！”啧啧称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高等学府　第二十章（6）

琅琊路小学把梦飞作为品学兼优的学生推荐到位于北京东路的南京外国语学校，这是江苏省最好的一所中学，也是中国外交官的摇篮。开学的第一天，夏叔和刘婶领着梦飞乘坐三十一路公共汽车从下关区穿过挹江门，算是进城了，再经过鼓楼区热闹的百货商店、鼓楼广场，便进入玄武区的鸡鸣寺公园，再走上差不多一站地，他们便到了南京外国语学校。夏叔和刘婶立在大门外，乐乐呵呵的，不停地向梦飞挥手，看着梦飞走进学校的大门。刘婶一个劲儿地放开嗓门高喊：

“好好写字！写外国字！好好的——”

梦飞不停地回头，向他们挥手，嘴里却在回应刘婶：

“好好写字！好好念书！好好的——”

夏叔和刘婶为了省钱，一路走着回家。好在，他们是快乐的，边说笑，边走路，倒是不觉得漫长。

“这外国字不知道好写不好写？”刘婶突然担心。

“肯定不好写，哪能有中国字好写。”夏叔倒不是太担心的，“闺女不是说了嘛，我们说‘好’，外国人说‘顾得’，我们说‘坏’，外国人说‘败得’。哈哈哈——”

“搞的不得了了，你都会说外国话啦！”刘婶逗乐。

“你看看，外语字，老是多一个字，估计，每天的作业要多一倍呢！”

“可别太苦了我们闺女。”刘婶看着夏叔，忐忑不安的。

“我们闺女聪明，没问题的。”夏叔颇有几分骄傲的神情。

“闺女出息，真出息了！闺女出息了！要不是闺女，我们哪能到人家北京东路这里来哟。人家玄武区、鼓楼区都是富人区唉！嘿嘿——你看看人家的房子，多富贵呵！跟皇宫一样！”刘婶伸出胳膊，指着从大门外看到的市委市政府大院，“你看，人家是大红漆门，绿瓦房顶，宋妈他们说，富人的房顶都是油的。”

“瞎说！什么油的，那是琉璃瓦。我老早跟我爹做瓦匠的时候见过。那叫琉璃瓦，可知道啦？”

“看看人家，还有人站岗呢！”刘婶可算是开了眼界，“这地方真好，房子比我们下关大，树都比我们下关多！汽车怎么搞的比下关小呢？”

“你别乱指乱点，别让人家把你给抓起来了。”夏叔伸手压下刘婶的胳膊。

刘婶伸伸舌头，缩缩脖子，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四周看看，并没有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