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哲学系的硕士,咬文嚼字的,累不累啊?”
“累成了习惯,那就自然了。自然了呢,那就不累了。呵呵——”
两人一会儿工夫就把四小篮爆米花给吃得底朝天。田甜把小篮子翻卡在桌上,两手相互拍抹,正要端柠檬水杯,梦飞轻声提醒:
“唉,唉,唉,我怎么就教不好你呢!吃完爆米花,你能不能用湿巾纸擦擦手啊?又是油,又是糖的,能拍得掉吗?”说着,自己也两手拍抹。
“喂,喂,喂,我怎么就教不会你呢!吃完爆米花,你能不能用湿巾纸擦擦手啊?又是油,又是糖的,能拍得掉吗?”田甜大声。
“我这是,呵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你给带坏了的,责任,全在你!”梦飞呵呵地笑起来,“好闻,真好闻。就是味道太浓了点儿。”梦飞把手凑在鼻子边。
“手指头上微微地沾点儿油,沾点儿糖,感觉很妙!”田甜哈哈大笑,“等我们出去了,过一会儿再闻,现在闻,太早了点儿。”
两人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儿;海阔天空,乱吹了一阵儿。
“好了,碰杯,为我获得硕士学位!”
“祝贺!祝贺!”
“你什么时候读硕士啊?”
“我可没你那劲头。我就喜欢上课。你可别说我不求进取啊,我在追求把课上到极致,上到妙不可言,上得研究生各个喊享受,怎么样?”
“行啊,当然好啦。你这是传承乾嘉学派,述而不著,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职称评定设立两条路线就好了:一条呢,是讲师路线,另一条呢,是教授路线。高级讲师待遇就相当于教授。这样比较合理。唉——你说我接下来要不要读博士啊?”
“你啊,读书不读到博士,能甘心吗?读吧,读完了,你就安心了。不过——”田甜两眼俏皮地看着梦飞,“你得先找个人嫁了,否则,博士毕业,那你可没人要了呵!你就要进入剩女时代了——哈哈——”
“有道理。赶紧帮我排排,看看我能嫁给谁?”梦飞故意。
“你可别不顺着我。今天,你结账。待会儿回去,送我一张油画。”田甜做出认真的表情。
“凭什么送你油画?”梦飞诧异。
“傻啊,你!我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嘛!你可别舍不得啊。”走出茶社,已是灰灰黄黄的暮色。两人在路灯下绕着东院,走了一圈又一圈,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地把手指凑在鼻子跟前,“好闻!”
高等学府 第二十二章(1)
说起油画,那可是梦飞浅浅的心事。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也就是一九八四年九月,东方大学举办全校羽毛球比赛。在争夺女子冠亚军的最后一场决赛中,梦飞以一个轻巧、漂亮的挑球结束了比赛,夺得冠军,自己却因为用力不均,失足崴了脚踝,倒在球场上。外文系的同学原先准备好了锣鼓,也顾不得敲打庆贺了,七手八脚地把梦飞给驾到了校医院,那时,她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按照医生的吩咐,她得卧床休息七天,而且,每天得按时敷药。她终究是为外文系赢得了荣誉,同寝室日文专业的同学各个都热心照顾她,送些点心,送些闲书、杂志。不过,一日三餐,倒都是田甜从食堂给她端上楼来的。第三天早晨,田甜正朝着食堂走去,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
“喂,你是田甜吧?”是男生的声音。
“是啊。”田甜径直往前走,她得赶时间。买了早餐,她还得端上楼去;等梦飞吃了,她还得洗碗;洗完了,她还得赶到西院上课。那位男生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上她,她侧过脸,抬头看见一位男生,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
“哎,你好——”田甜好奇,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找自己要干什么。
“梦飞现在好些了吗?”
“哪能这么快——”田甜看看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梦飞是否认识他。她可没听梦飞说过有这么个男生。
“我是美术系的张小谦。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梦飞。”他言谈儒雅,彬彬有礼地递上一卷纸包裹的东西,上面系了个蓝色的丝带,“很轻的,可以挂在手腕上,不耽误你端饭的。”田甜端着早餐回宿舍,放下碗,把那卷纸递给梦飞:
“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交男朋友了?”田甜扯高了嗓门。宿舍里只有她们俩的时候,她的嗓门就特别地大,大嗓门,算是天生的老师,“那个小白脸,他让我交给你的。”
“开国际玩笑,我哪敢呀?”已经坐在床边的梦飞接过那卷纸。打开来,是一片画布,外面裹着一页信笺:梦飞同学:
惊见你打羽毛球受伤,甚忧!
请不要冷敷,也不要热敷。尽可能平躺,将脚部抬高。这样有利于恢复。
今日送上小作一幅,请笑纳并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