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工夫之后,“八大胡同”的“怡红院”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面目冷峻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外罩团花黑马褂,背着手,仰着头,看起来颇有派头,只可惜一张神色冷峻的脸,配上那一双短眉,两只细目,冷意逼人,难讨人喜欢!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看起来有派头,像个腰缠万贯的阔爷们,便是你长得像钟馗,那龟奴也会满脸堆笑地往里让,而且躬身哈腰,甚是周到!
瞧,那面目冷峻的汉子一进门儿,眼尖的龟奴立刻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哈下了腰:“这位爷,您请里边坐,院子里的姑娘,北京城里您试打听,全是花不溜丢的标致大姑娘,您……”
面目冷峻的汉子不耐烦地摆了手:“这个我久仰,要不然我今晚不会进‘怡红院’的门儿!”
吃这门儿饭的何等机灵,龟奴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爷不耐烦了,忙陪上个笑脸,怪声怪气地么喝说道:“客到,里边儿伺候着!”
吆喝声方落,面目冷峻的汉子已到了东画廊。
只听一声“来啦!”鸨母王大娘浓妆艳抹,抖着满身肥肉,一扭一扭,倒足人胃口地由里面行了出来,右手那花手绢儿向着面目冷峻的汉子一扬,笑得眯起了眼:“哟,爷,您好久没上我们这儿来了,今儿个是什么风!”
吃这门饭的,都有一张蜜糖嘴,那怕彼此天南地北根本没见过面,她也能热和得像多年的老朋友!
奈何,面目冷峻的汉子天生的冷,他不吃这一套,冷冷说道:“你们这儿,我是头一次进门儿!”
鸨母王大娘不在乎,而且见风立刻转了舵,手绢儿又一扬,“哎呀!”一声说道:“您瞧我,这双眼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把您当成了陈大爷,其实,那有什么要紧,一回生,两回熟,您说是不……”顿了顿,刚要招呼里面的姑娘。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说道:“不忙,我是来这儿找人的!”
鸨母王大娘会错了意,忙道:“您这位爷还真会瞒人,原来您有老相好呀!您说说是谁?我马上给您叫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皱了皱眉,道:“梅心梅姑娘的老车把式,栾老爹!”
敢情他不但是找男的,而且是找个槽老头子!
鸨母王大娘怔了一怔,道:“哟,原来您不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不是!”
虽是来找人的,但找的是梅姑娘的人,王大娘心里虽然不是味儿,可是老面上仍不敢怠慢,忙又陪上笑脸:“您找老爹,您跟他是朋友?”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问得好,不是朋友我找他?多年的交情了!”
鸨母王大娘一听,越发地不敢怠慢了,忙道:“那么,您先生生,我给您找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然说道:“不必了,你告诉我他的住处,我自己会去!”
鸨母王大娘干笑说道:“这个……这位爷您要原谅,梅姑娘有个规矩,没她的话我们是不敢客人进西楼的,我们不得已,您……”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又不耐烦了,一摆手,道:“好吧,好吧,有劳了,你快去吧!”
王大娘忙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走向西楼!
没一会儿,她领着栾震天走了过来,栾震天满脸诧异,到了近前,他没有留意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双老眼直向来往的狎客之中打扫:“是哪位找我?”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脸上难得有笑容:“老人家,是我,不认得了么?”
栾震天闻声投注,不由一怔,讶然说道:“这位老弟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人家好健忘,前两天老人家还坐过我的马车……”
栾震天猛然想起了假扮冒充“海贝勒”护卫,救金虎与石秀的那位,“哎呀”一声,一把抓起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的一双手,连摇带晃地歉然说道:“是你老弟,抱歉,抱歉,那晚上天黑,我没能瞧清楚你老弟,今天一见面就认不得了……”
顿了顿,忙又接道:“你老弟找我,有什么指教?”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怎么老人家对我用起指教二字?老人家,先别问我何事造访,我第二次登门,老人家就这么待客么?”
栾震天扬眉笑道:“没想到你老弟这么不客气?算我失礼,走,咱们西楼谈去!”说着,拉起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便走!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向着旁立王大娘了个招呼,然后跟着栾震天行向西楼,走了两步,他笑道:“老人家,听说梅姑娘有个未得传话不许人登楼的规矩!”
栾震天笑道:“谁说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往后一指,道:“刚才那位!”
栾震天笑道:“你老弟是找我,又不是找她,怕什么?”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了笑,没说话!
上了西楼,小玉早守在了楼梯口,看样子,似乎只有她一人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