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自己突然兴起的在雨中来寻一卷诗书,其实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她慌乱地抬起手来,想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
“我来帮你。”南宫麟站到她的身后,越过她的肩头,将手指按在她刚刚触过的书页上,问:“是这本吗?”
颜紫绢轻轻点一点头。
书被抽了出来,他交给她。
她用手指握住,抱在胸前,低眉敛首地道:“多谢公子。”
“还叫我公子?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看待吗?我觉得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南宫麟取笑道。
“那……”颜紫绢略想一想,含笑道:“叫你小麟也是不妥的,不如就喊你麟儿吧。”
他怔一怔,觉得这称呼似乎有点别扭,她不应该比自己大呀,待得想起颜紫绢有调笑之意,要争辩时,她已撑了那柄伞,袅袅婷婷走入雨中。
他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这是怎样冰雪聪明的女子?
忽尔想起来,由这样的女子口中呼自己麟儿,那也是不错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了呢?
他回转过头,从那缺了一格的书架上看过去,她抽出的那本书恰恰便是《秦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怎样的一首诗!有着怎样婉约缥缈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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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水阁”里,一片桃红粉白。
颜紫绢托着腮,手里兀自握着那本《秦风》,眼光却并未停留在书上,她怔怔地看着在她眼前几步之外的一朵牡丹花。
看得认真,看得仔细,连莺儿走到她身后,她也毫无察觉。
“小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她的手上拿着一件淡紫色的披风。
颜紫绢猛地一惊,回过头来,俏脸飞上两片嫣红。
连“绢水阁”外的花丛也仿佛受到了惊吓,无端飞起两只彩蝶,翩翩起舞,情意绵绵。
“呀,两只蝴蝶?”莺儿惊喜地指着蝴蝶给小姐看。
颜紫绢懒懒地笑一笑,提不起精神。
手指从书页上慢慢滑过,她的思绪仍停留在淡烟细雨之中的震惊里。
她从小在海上长大,对于海的习性早已极为熟稔。
于是,她才会在海啸的当日去海上捕珍珠蚌。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得到极其珍贵的珍珠。
可是,就那一天,她在风眼之中等待的时候,那个男子倏忽而来,骑着鲨,散着发,如一尊神祗,从天而降,来到她的面前。
风浪极大,风眼极小。
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骑鲨撞来,那么,她的画舫势必被掀翻于海中。以她对大海的熟悉,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当时的狼狈可想而知。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掉转鲨头,只为了保全她!这份恩情与厚爱,叫她如何不感动?感怀?
后来,她知道姐姐要去白云寺,虽是贪图一时玩乐,但私心里如何不渴望着能与他再次相逢?
她本来以为,他是这附近村子里的渔家,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是?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纵海帮?
是敌?还是友?